“太后总说陛下体弱，”她举起药瓶摇晃，里面的丹丸发出清脆的响，“可臣妇替陛下换了三回方子都不见好，后来才发现...原来有人在陛下的参汤里，加了地脉赤脉的粉末。那东西能让人表面虚弱，实则寿数被抽——和祈雨台的活桩术，倒是异曲同工。”
“你血口喷人！”太后的声音尖得像针。
“是不是血口喷人，验验便知。”云苏微取出银针，“臣妇这根针，能探百毒。太后敢让臣妇扎一针么？”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宝儿掀着门帘冲进来，手里举着个染血的信筒：“王妃！西北送来急报——石泉村的百姓抬着三百块灵位，跪在午门外！他们说...要给祈雨台的火桩讨个公道！”
云苏微接过信筒，抽出里面的帛书。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云医仙，我们不怪天，不怪地，就怪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官！您要罚谁，我们就跪谁！”
她转身望向殿下的宗室。
镇北王的胡子在抖，定南侯的官靴在蹭地，安昌长公主的眼泪突然就干了。
“太后要臣妇跪龙椅？”云苏微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像春风吹过医馆的药柜，“可龙椅上坐的是大衍的天子，跪天子是本分。但有些人跪的...是自己的贪欲，是吃人的祖制，是三百冤魂的血——”她猛地提高声音，震得殿角的铜鹤都晃了晃，“他们跪的，是千秋万代的骂名！”
离玄烬突然握住她的手。
他的掌心很热，像揣着团火。
他望着她眼里跳动的光，喉结动了动，低低道：“微微，你说得对。这天下，不该跪着活。”
他松开她的手，转身走向龙椅。
皇帝忽然站起来，将玉玺塞进他手里。
离玄烬的指尖拂过玉玺上的“受命于天”，忽然笑了：“天？天若真有命，就不会让三百孩子当人柱。这大衍的命，该由人来定。”
太后踉跄着后退，凤冠上的东珠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她望着殿下跪着的人群——镇北王在擦汗，王秉文在发抖，安昌长公主正偷偷往袖里塞帛书。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云苏微腰间的玉扣上——那玉扣正泛着微光，像在嘲笑她三十年的筹谋。
“来人！”她尖叫着抓住凤印，“把逆臣贼子都给哀家拿下——”
“太后！”王秉文突然抬头，脸上还沾着金粉，“老臣恳请陛下，彻查祈雨台案！老臣...老臣愿做第一个跪活桩灵位的人！”
殿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喊声：“彻查祈雨台！还我百姓公道！”
离玄烬将玉玺递给皇帝，转身揽住云苏微的肩。
他望着殿外翻涌的人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微微，你看——这才是大衍的天。”
云苏微望着他眼里的光，突然想起西北沙丘上，那些举着火把的百姓。
她笑了，将染血的《山河镇痛图》递给王秉文：“王大人，这图你收着。往后若有人再提‘祖制不可违’，你就把图摊开，让他们看看...祖制里藏着多少血。”
太极殿的门被推开。
晨雾涌进来，裹着外面的人声，像涨潮的海。
离玄烬的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望着云苏微发间晃动的银铃，突然倾身吻了吻她的额角：“该你当我的天了。”
云苏微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傻王爷，我们的天，才刚开始晴呢。”
殿外，石泉村的老村长捧着灵位跪得笔直。
他望着殿门处那对并肩而立的身影，抹了把眼泪，对着灵位轻声道：“孩子们，你们看——有人替你们把天，重新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