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砸在青瓦上,像是老天爷在敲丧钟。
云苏微站在太医院正厅门口,看着台阶下跪了满地的官员。
雨水顺着她玄色翟衣的金线滚边往下淌,护心镜上的莲纹在水幕里若隐若现——那是昨夜她用银针挑开随身仓库时,突然浮现的新纹路,像极了前世手术室里的无影灯,却多了几分古韵。
“护国医卿好大的架子!”礼部侍郎陈松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怀里抱着个裹得严实的木匣,“城西又爆了十七例恶疮,百姓都说这是您治疫不力,遭了天谴!”
人群里有人附和:“前日还说疫病根除,如今倒好,连太医院的药都不管用了!”“定是那云氏为了邀功,故意隐瞒疫情!”
云苏微垂眸盯着自己鞋尖溅起的水花。
三天前她刚把最后一批染疫百姓送出隔离区,今日突然“回潮”,分明有人在药里动了手脚——但这些蠢货,连做刀的资格都没有。
“启禀王妃!”
急促的脚步声混着雨声撞进来。
宝儿浑身湿透,发尾滴着水,手里攥着半片染血的信笺:“石头娃在送密报的路上被截了,这是从刺客身上搜的……”
云苏微接过信笺,借着廊下灯笼的光扫了眼。
泛黄的纸页上,“沈”字的墨迹晕开,像团化不开的血。
“沈知微?”她抬眼,正撞进一双泛红的眼。
青年医师站在雨幕里,左耳垂的银铃被雨水浸得发亮。
他怀里抱着个染血的药囊,从前总梳得整整齐齐的发辫散了半边,水珠顺着苍白的脸往下淌:“云医卿,我给您送‘药’来了。”
人群忽然骚动。
有人认出这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医正,前两日还在朝堂上力挺云苏微:“沈医正这是怎么了?”
沈知微踉跄着上前,药囊“啪”地摔在云苏微脚边。
几十颗乌青的药丸滚出来,混着雨水粘在她绣着缠枝莲的鞋面上。
“这是今日城西百姓吃的药。”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我昨日在制药坊查账,看见管库的老周往药材里掺了烂根的苍术。我问他,他说……”
他突然笑了,笑声混着雨声刺得人耳朵疼:“他说,是沈大人您交代的。沈大人是谁?是我阿爹,是那个每月初一都要去普济寺给我求平安符的阿爹!”
陈松年突然拔高声音:“好个云苏微!竟买通太医院上下,用烂药害百姓!”
“住口。”
一道冷冽的声音劈开雨幕。
离玄烬撑着墨色油伞踏阶而上,玄色蟒袍的下摆沾了泥点,却半点不损他眼底翻涌的戾气。
他扫了眼地上的药丸,又看向沈知微:“沈医正可知,你阿爹昨日去了哪里?”
沈知微浑身一震。
“去了将军府。”离玄烬指尖漫不经心敲着伞骨,“将军府的二夫人,是你阿娘的堂妹。三日前,将军府的人给你阿爹送了幅画——画里是你小时候在药庐里抓药的模样,边上题着‘医者仁心,莫负幼志’。”
沈知微的银铃“叮”地轻响。
他猛地抓住云苏微的衣袖:“那些药丸里,我加了甘草解百毒!可百姓吃了还是发疮……”
“因为有人在药汤里投了尸毒。”云苏微蹲下身,指尖抚过一颗药丸。
莲纹护心镜突然泛起暖光,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眼底闪过暗芒,“沈医正,可敢跟我去义庄?”
义庄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