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炉里的蓝荧药汁还在翻涌,云苏微的银针尖在烛火下凝出细小的汗珠。
阿青被魏虎用牛皮绳捆在木椅上,垂着的脑袋突然重重磕在椅背上——风池穴的银针入体三寸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簌簌——”
淡金色熏香在铜炉里爆出一星火星,青烟盘旋着钻入阿青鼻腔。
云苏微的指尖抵在他后颈大椎穴上,能清晰触到那处皮肤下跳动的血管,像被踩住尾巴的蛇。
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里炸响的瞬间,阿青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娘……哥哥……你们吃下去的时候,是不是也不疼……”
他的眼泪顺着下巴砸在粗布衣襟上,洇出深褐的水痕。
云苏微的呼吸滞了滞——这副神情她太熟悉了,前世在儿科急诊见过太多次,被噩梦魇住的孩子,总爱用最天真的问题包裹最尖锐的痛。
“阿青,看着我。”她抽出第二根银针,精准刺入百会穴,“你哥哥最后说什么?”
少年的睫毛剧烈颤抖,喉结滚动两下:“他说……阿青要乖,等御膳房的叔叔送来甜糕……”话音未落突然呛咳起来,“甜糕里有杏仁味,娘说那是桂花香……可哥哥吐了血,他的手好凉,像冬天的井绳……”
云苏微的指节在袖中微微发紧。
三年前定国公府的暗桩回报过,京郊有户姓陈的人家误食毒膳满门,独留个八岁男孩被净慈庵收养——原主记忆里那孩子的名字,正是阿青。
“福安公公说……”阿青的声音突然变轻,像被风吹散的蛛丝,“只要我不让王爷清醒太久,就能少打一场仗……少死几个人……我不是叛徒……我只是不想再看见孩子咽气……”
帐外的北风卷着雪粒拍在毡布上,发出细碎的响。
云苏微望着阿青脸上交织的恐惧与释然,突然觉得喉间发苦。
她取出熏香炉底的暗褐色粉末,投入案头那盏特制药酒,液体瞬间翻涌如沸,浮起层青灰色絮状物——系统的红色警告几乎要灼穿她的视网膜:【检测到“梦引膏”活性成分,辅料含王府废弃井泥孢子——凶手在利用你的医者仁心。】
她猛地抬头,正撞进魏虎沉如铁水的目光。
军需官的皮甲上还沾着雪屑,指节叩了叩桌角:“秃笔翁招了,每五日寅时三刻,京城快马递来的香粉里掺着这东西。他说您总夸阿青心善,最见不得孩子受苦……”
“好一招请君入瓮。”云苏微的指甲掐进掌心,“他们让我亲手提拔一个‘善良的叛徒’,等东窗事发,全军都会想——连最心软的药童都能被策反,云医卿的眼睛,是不是也蒙了尘?”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医卿!”小桃掀帘的手在发抖,“王爷……王爷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