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十三的身影刚没入暗门，云苏微便感觉掌心被离玄烬轻轻一扣。
他指节上还沾着棋粉，却固执地与她十指相扣：“怕我等急了？”
她偏头看他，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眼尾镀了层银。
方才幻境里他被谢无咎用“弑神局”勾出的血色，此刻已褪得干干净净，只余眼底翻涌的暗潮：“怕你又像从前那样，把血往肚子里咽。”
离玄烬喉结动了动，正欲开口，暗门方向传来木块断裂的脆响。
影十三从门后探出半张脸，玄色劲装沾着蛛网，手里攥着半卷焦黑的帛书：“王妃，密室夹墙里有个铁匣，装着《育龙策》残卷和……”他顿了顿，声音发沉，“三百个童男童女的生辰八字名录，名下都标着‘病亡’。”
云苏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早料到谢无咎会用“影养制”培养替身，却没想过数目如此惊人。
前世在战地医院见过的幼童尸体突然浮现在眼前，她深吸一口气，对离玄烬道：“去取小星的血样，再把陆守拙的账册拿来。”
离玄烬没问缘由，转身时袖中滑出枚玉牌——那是她上月送他的，刻着“医”字的平安扣。
他把玉牌塞进她手心：“我去。”
密室里很快传来影十三翻找的动静。
云苏微摸出系统仓库里的采血针，在指尖凝成一滴血珠。
这是她伪装的“血脉验咒法”——前世dNA比对技术的外壳，足够唬住满朝老臣。
当她将血珠滴在名录第一页时，小星的哭声突然从外间传来：“姐姐骗人！哥哥不是石头人！”
她快步走出去，正见小星蜷在离玄烬怀里，抓着他衣襟的手在发抖。
那孩子额头沁着冷汗，却硬撑着抬头：“姐姐说用针戳哥哥，他就会醒。可哥哥醒了，为什么还要装疯？”
离玄烬垂眸望着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摸了摸小星的发顶：“等你病好了，哥哥带你去看雪。”
云苏微鼻子一酸。
她想起昨夜给小星施针时，系统提示的“记忆封锁解除32%”——这孩子，怕是早看透了离玄烬的伪装。
她蹲下来，用温帕擦去小星脸上的泪：“小星最乖了，帮姐姐把昨天说的‘噩梦’写下来好不好？就是那些穿灰衣服的叔叔，还有他们给你喝的苦药。”
小星抽抽搭搭地点头。
离玄烬将他抱到案前，取了笔墨，自己却退到门边，背对着他们站定。
云苏微知道他在忍什么——谢无咎的密室里，那些骸骨的年龄和小星相仿。
子时三刻，影十三捧着铁匣进来时，案上已堆了半尺高的证据：小星歪歪扭扭的供状、陆守拙账本里“影养银”的流水、用“血脉验咒法”标记的名录（其实是她用系统试剂做的血型匹配），还有那半卷《育龙策》——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替身培养要诀”，甚至写着“七王若夭，以影代立”。
离玄烬的指节抵在案上，骨节发白：“谢无咎说这是先帝默许的。”
“所以需要裴九娘的画。”云苏微翻开最后一页证据，露出藏在底下的绢帕，“她今早托人送了信，说先帝临终图在她那里。”
离玄烬忽然笑了，笑得极轻：“你早就算好了。”
“不然怎么当你的盟友？”云苏微将所有证据收进檀木匣，锁扣“咔嗒”一声，“明日早朝，我以钦差医正身份闯殿。”
离玄烬的瞳孔骤缩：“你知不知道闯殿是什么罪？”
“知道。”她将檀木匣塞进他怀里，“但你需要一个替你撕开这层遮羞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