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的潮气裹着腐臭涌进车厢时,云苏微的指尖还攥着那枚“昭”字指套。
丝绣扎得掌心生疼,像师父当年手把手教她认穴位时,用银针尾端敲她手背的力道——那时她总偷懒,师父就说:“医道是救命的剑,握不紧就先扎自己。”
“主子,到了。”影十三掀开帘角,灯笼光漏进来,照见他腰间短刀上未擦净的血痕。
大牢门“吱呀”作响,几个狱卒哈着腰迎上来,却在看清云苏微腰间的钦差医正铜牌后,腿肚子直打颤。
地牢最深处,周掌柜蜷在草堆里。
他前日受了拶刑,十指肿得像发面馒头,此刻正抱着脚镣撞墙,额头蹭得血肉模糊:“疼!疼死我了……求大人给碗安神汤……”
云苏微蹲下身,药囊里的青瓷瓶在掌心焐得温热。
她捏开周掌柜的嘴,将苏氏镇痛散混着水灌进去:“这药比安神汤管用十倍,喝了就不疼了。”
周掌柜的瞳孔渐渐散大。
云苏微盯着他泛青的唇,轻声问:“木陀罗是谁?”
“木陀罗大人……”周掌柜的声音突然变了,像被抽走了骨头似的瘫软,“他说陆神医不肯交《解毒十二篇》,就让他儿子每日吃一钱软筋散……吃了整整三年……”他突然剧烈抽搐,指甲抠进云苏微手腕,“那孩子死的时候……嘴里还在念‘不要签契’……”
云苏微的血液“轰”地冲上头顶。
原主的记忆碎片如利刃劈来——那个暴雨倾盆的夜,她跪在定国公书房外,额头磕在青石板上“咚咚”响:“父亲,求您别签……”继母柳氏撑着伞站在廊下,金步摇在雨里晃得刺眼:“签了断医契,你父才能‘病逝安养’。”
“啪!”云苏微甩了周掌柜一记耳光。
男人的头歪向一边,嘴角淌出白沫,却仍在呢喃:“断医契……定国公印……”
影十三递来帕子,她这才发现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
“备车,去扬州。”她扯下外袍裹住自己,声音冷得像冰锥,“赵太君那里有旧宅钥匙。”
扬州旧宅的砖墙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赵太君拄着龙头拐杖站在院门口,素面盟的银蝶徽章在她衣襟上闪着微光:“当年陆先生救过我丈夫的命,这井……我守了二十年。”
铁锹铲开枯井旁的土时,云苏微的手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