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亲手戴上凤冠(1 / 2)

天刚蒙蒙亮,扬州城的青石板路上就响起了开道锣声。

云苏微站在七王府朱漆门前,看着那顶明黄色的八抬大轿在二十名金吾卫簇拥下停在阶前。

轿帘掀开,大太监李福海捧着明黄圣谕走出来,指尖的翡翠扳指在晨雾里泛着冷光:七王爷接旨——

离玄烬披着玄色大氅从门内走出,昨夜战衣上的血渍还未洗净,却依旧腰背挺直如松。

云苏微注意到他握成拳的左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福海尖细的嗓音刺破晨雾,七皇子离玄烬私通西疆、纵容毒祸,着即卸去王爵,押解回京受审。

钦此。

云苏微的绣鞋碾过地上一片碎瓷。

她记得这是昨夜离玄烬烧药方笺时,自己失手碰翻的茶盏。

此刻碎瓷扎进鞋底,痛意顺着腿往上窜,倒让她的脑子更清醒了。

李公公,她踩着满地碎瓷往前走,裙角扫过离玄烬的战靴,您宣旨前,可曾见过这三样东西?

她从袖中取出三个锦盒,依次打开。

第一个是玻璃瓶装的深绿色河水,水面浮着翻白的鱼;第二个是泛黄的验毒报告,墨迹未干,盖着太医院的朱砂印;第三个最沉,是一本线装书,封皮上太医院耗材疑录七个字力透纸背。

这是扬州城外染毒的河水样本,她举起第一个瓶子,经太医院院正黄九思验过,与玄鳞卫昨夜用的绿眠瘴同源。

第二个锦盒被她推到李福海面前:这是玄鳞卫药奴的验毒报告——他们并非自愿为奴,是被灌了迷心散,每日用血汗换半粒解药。

最后一本册子地砸在圣谕上:这是黄院正口述、我整理的太医院近三年药材清单。她指尖划过某页,您看,梦欢草的用量,比前十年总和还多三倍。

李福海的胖脸涨成猪肝色,翡翠扳指在圣谕上划出几道痕:大胆民妇!

这...这都是污蔑!

污蔑?云苏微突然笑了,眼尾微微上挑,李公公可知,黄院正昨日在太医院摔了一跤?她掀开第三个锦盒的暗格,露出半枚带血的指甲,这是他被人逼供时,从床板缝里抠下来的。

他在指甲里藏了密信,说太医院的毒草,都是奉的命采办。

离玄烬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还带着昨夜战场的冷意,却把她的手焐得发烫:薇薇。

她偏头看他,见他眼底翻涌着暗潮,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你说得对。

李福海的汗顺着下巴滴在圣谕上,将两个字晕染成墨团。

他突然拔高声音:王爷,这...这是圣命,老奴也难做——

李公公,离玄烬松开云苏微的手,指尖轻轻拂过圣谕边缘,你可知,今晨我收到密报,瑞王府的马车昨夜出了城,车辙印里沾着西疆的红土?

李福海的喉结剧烈滚动。

云苏微看见他的手指在颤抖,连圣谕都险些掉在地上。

宣旨的人,离玄烬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该先查查自己的屁股干不干净。

李福海一声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王爷明鉴!

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这圣谕...这圣谕暂缓,暂缓!

云苏微望着他爬起来时踉跄的背影,听着金吾卫的马蹄声渐渐远去,突然觉得后颈发凉。

离玄烬的大氅突然罩在她肩上,带着他身上的血腥气和龙涎香:冷吗?

她转身看他,晨光里他的眼尾还沾着昨夜的血渍,却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刚才那三个锦盒,你藏了多久?

从黄院正第一次往我医馆送药渣时。她摸了摸袖中那本《太医院耗材疑录》,他说太医院的药材单子越来越不多,我就留了心。

离玄烬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眼下的青影:这些日子,你总是说要给我熬安神汤。

原来...是在替我熬这碗药。

她突然踮脚吻了吻他染血的唇角:彼此彼此。

夜宴设在七王府的听雪阁。

云苏微坐在主位下首,看着堂中众人的表情。

扬州盐商的老掌柜们捏着茶盏的手在抖,江湖帮派的首领摸着腰间的刀柄,连一直跟离玄烬不对付的扬州知府,此刻也直勾勾盯着被影十三押上来的裴怀瑾。

裴怀瑾的锁链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他穿着囚衣,发梢还滴着水,显然刚从水牢里提出来。

云苏微记得三天前在水牢见到他时,他还咬着牙说要让离玄烬血债血偿,此刻却像只被拔了牙的狼,目光空洞地盯着离玄烬。

松绑。离玄烬端起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在烛火下流转。

影十三的刀光一闪,锁链落地。

裴怀瑾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柱子上:你要杀我?

杀你?离玄烬倒了杯酒推过去,你父亲裴大人当年查盐引贪腐案,被人构陷通敌。

我让人重新翻了卷宗——他指节敲了敲案上的檀木匣,二十车私盐的货单,是有人伪造了裴大人的手书。

裴怀瑾的瞳孔骤缩,酒盏地摔在地上:你...你查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