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名女护卫列队而立,个个卸了浓妆,额间只点颗朱砂,短刃在腰间晃出冷光。
陈骁捧着绣着素面守真的锦旗,声音震得房梁落灰:王妃有令,谁若强迫女子涂毒自残,便是与定北王府为敌!
云苏微站在台阶上,望着人群里有小丫鬟悄悄扯下遮面的纱巾。
风掀起她的衣角,她听见远处传来脆生生的童音:阿娘,我长大也要当护女队的姐姐!
大牢里的沈千织却连这声童音都听不见。
她已经绝食三日,眼窝凹得像两个黑洞,指甲在掌心抠出血珠。
云苏微来的时候,她正盯着墙上的霉斑发呆,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
这是红绡女儿的襁褓。云苏微将一方绣着并蒂莲的布帕放在草堆上,她还没学会哭,就被你卖去换钱。
沈千织猛地抬头,眼里像淬了毒:你想说我罪该万死?
我想说这个。云苏微又推过去一张画像。
画中少女穿着靛青粗布裙,怀里抱着个裹着碎花被的婴孩,身后墙上挂着仁术济世的匾额。她在北地当稳婆,云苏微的声音放轻了些,她说女人活着,不该靠男人看脸。
沈千织的手指颤得像风中的芦苇。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刚碰到襁褓边缘,就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
可那颤抖却从指尖传到全身,最后变成压抑的呜咽:我对不起她......
深夜的商会废墟比大牢更冷。
许怀安的马蹄声惊醒了睡在瓦砾堆里的野猫,他翻身下马时,披风上还沾着露水:王妃,制药坊地下有人动了火折子!
云苏微的嗅觉在黑暗里格外敏锐。
她站在废墟外十步远,便闻出空气中混着硫磺的呛味和蜜蜡的甜腻——是有人用熏香掩盖纵火痕迹。
她勾了勾唇,解下外袍扔进草丛,换上红绡那袭褪色的石榴裙。
药炉旁的古琴刚拨响第一声,黑影就从地道口钻了出来。
云苏微垂眸抚琴,指尖在琴弦上划出清越的音:沈嬷嬷,你烧得掉账本,烧不掉人心。
那黑影猛地顿住,兜帽地滑落。
竟是沈千织的陪嫁嬷嬷!
她手里攥着浸了油的火折子,脸上的皱纹因扭曲而堆成一团:我家主子被你逼疯了,你也得给她陪葬!
话音未落,陈骁带着护女队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云苏微望着大牢方向的灯火,轻声道:她不想活,但我偏要她看着,光是怎么照进来的。
此时的太子府,暗卫正将一封匿名密函呈给端坐在鎏金椅上的太子。
信笺边角染着茶渍,字迹歪歪扭扭:沈千织狱中留有备份账册......太子的指节捏得泛白,茶盏在案上磕出细碎的响。
窗外的更鼓声里,一场新的风暴正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