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慈恩寺废墟还在冒烟。
云苏微踩着焦黑的木鱼走到佛像前,指尖在裂痕处一扣,一块青砖应手而落,露出个锈迹斑斑的铜匙。
密室里霉味呛人,最深处的檀木柜上落着层薄灰,她掀开红绸,坛身刻着母汤原始株的陶瓮安静地躺着。
陈骁。她把铅盒塞进他怀里,这东西碰一下,你这条胳膊就得废。见他郑重点头,又转向许怀安,写《告天下医者书》,自首免罪,隐瞒者...按助纣为虐论处。
天快亮时,云苏微爬上药库顶棚。
系统界面突然在眼前炸开,红橙黄绿的光雾像活了似的翻涌——京城方向是大片灼眼的红斑,七王府所在的位置却浮着静谧的蓝光。
原来人心也能被见。她对着风喃喃,身后突然覆上暖意,猩红外袍裹住她的肩,离玄烬的下巴抵在她发顶,这次不是逃难,是回家。
她转身看他,晨光里他褪去了所有伪装,眉峰如剑,眼底的阴鸷化作绕指柔:等回了京,我要在御书房里摆两张案几。他捏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一张批折子,一张...给我的神医王妃写医书。
启程当日,百姓从十里外赶来。
有人捧着热乎的炊饼往车里塞,有妇人把攒了半年的鸡蛋硬塞进慧真怀里。
云苏微掀开车帘,人群突然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山呼海啸的神医娘娘。
她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远处山巅——玄悲跪在焦土上,僧袍沾满草屑,正对着车队方向重重叩首。
师父,真正的医心,从来不是选谁活,而是救所有人。她轻轻放下车帘,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里,传来离玄烬低低的笑:微微,你看那片云。
她抬头,朝霞漫过天际,像极了太医院那面被她烧了的悬壶济世金匾。
而在京城东宫书房,孙景昭捏碎的茶盏扎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案上那封未拆的密信上。
信是慈恩寺暗桩写的:七王疯症已愈,携毒源返京。
他望着窗外渐起的尘烟,喉间溢出森然笑意:既然要回来...那就永远留下吧。
云苏微摸着怀里誊抄的日记副本,指腹划过清君侧三个字。
她知道今夜六部尚书会收到这些纸卷,但她没说——离玄烬的蟠龙剑还没开鞘,孙景昭的狐狸尾巴,要等他自己全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