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帐里的炭盆噼啪炸响,云苏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太医院的公文还搁在案头,无方不制四个大字被墨汁浸得发皱,她盯着那团模糊的墨迹,耳边还响着昨日兵部差役的冷笑:军资调配要过六科给事中,王妃急什么?
急什么?
她掀开系统仓库的箱盖,淡蓝光晕里三支拇指粗的玻璃管静静躺着,管身凝结着细密的水珠——这是前世实验室最后封存的广谱抗感染原浆,能快速提纯成药丸,可未经人体验证的东西,谁肯吃?
帐外传来脚步声,许怀安掀帘而入时带起一阵风,药香混着他身上的艾草味涌进来:王妃,陈小旗到了。
陈骁跟着跨进来,铠甲上的冰碴子簌簌落进泥里。
他腰间的雁翎刀擦得发亮,刀镡上还沾着半片没掸净的雪。
今日找两位来,为的是新药。云苏微将系统仓库的玻璃管推到案上,这是隐世医门传下的母液,我想用避瘟草配伍,炼镇疫丹
许怀安的胡须抖了三抖,茶盏砸在案上:王妃疯了?
避瘟草性烈,母液成分不明,这是拿全军当炼丹炉!
上回李都尉贪嘴吃了半颗野山参,差点没厥过去——
那是他体质偏寒,又空腹服药。云苏微打断他,指尖叩了叩玻璃管,我查过典籍,避瘟草能引药入血,母液能杀百毒。
可没人敢试,它就只是毒丸。
陈骁突然按住刀柄,铠甲相撞的脆响惊得烛火一跳:末将试!
你不行。云苏微摇头,这药要经肠胃、过血脉,得是最金贵的身子试——她掀起衣袖,腕间还留着昨日替伤兵缝合时崩开的旧疤,我试。
许怀安地站起来,椅腿在泥地上划出深痕:你当自己是铜浇铁铸的?
上回治疫症你咳了半宿血,现在又要——
三千伤兵等药救命。云苏微的声音轻得像雪,我这条命押了。
深夜的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砸在油布帐上,像有人拿石子狠命砸。
云苏微跪在系统仓库前,低温凝萃仪的蓝光映得她脸色发青。
三支母液只剩最后一支,她捏着玻璃管的手在抖——上回试药时阿柳替她挡了箭,这回若药有问题,阿柳的旧伤毒性本就未清,怕是要跟着送命。
阿柳要是死了......她喉间发紧,指甲掐进掌心,我就把这药炉砸了,去陪她。
药杵在石臼里碾出细碎的响,避瘟草的苦香混着母液的甜腥在帐内漫开。
她捏起半粒未成型的药丸,取银针在旧疤上轻轻一划,血珠刚冒头,便将药丸按了上去。
若明日结痂......她盯着渗血的伤口,声音被雨声撕碎,便是生门。
药炉里的火舌舔着陶罐,将她的影子投在帐布上,像尊不肯倒下的神像。
铁柱巡帐时天刚蒙蒙亮,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