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的清晨,东线补给道的积雪被马蹄踏得咯吱作响。
云苏微掀开车帘时,迎面扑来的冷风里裹着股腐腥——三辆粮车歪在道旁,裂开的米袋像被剖开的肚腹,黑褐色黏液正顺着车辕往下淌,在雪地上洇出狰狞的黑斑。
王妃!陈骁策马奔来,甲胄上还沾着霜花,这三车粮是寅时出的营,说是给前哨送的。
车夫说撞见狼群受惊,可您看——他翻身下马,抽出佩刀挑起一截断裂的缰绳,切口齐整如刃,分明是人为割断的。
云苏微蹲下身,指尖蘸了点黏液放在鼻下轻嗅。
系统仓库的检测功能在脑内亮起红光:蛊卵孢子浓度超标三百倍。
她瞳孔微缩——这和三日前信鸽传来的孙景昭残部情报对上了。
封锁道路!她霍然起身,袖中银针碰得药瓶叮当响,所有接触过粮车的人立刻隔离,污染物资全部焚烧。
传令下去,各营即刻发放仙影汤剂,半炷香内必须饮尽!
陈骁抱拳领命,腰间佩刀划出寒光:末将这就带人追车夫!话音未落,马蹄声已如雷般碾过雪地。
药香混着焦糊味在半空飘散时,陈骁的刀背正抵着个灰衣车夫的后颈。
那车夫抖得像筛糠,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我...我就是个跑腿的!
他们说往粮里掺点醒神粉,能让当兵的疯疯癫癫...七日后火药库的引线就...
够了。云苏微捏着染血的帕子走进临时审讯帐,指尖重重叩在案上,显影汤能让蛊毒现形,可你们没想到,我连群体免疫推演都备好了。她扫过车夫惊恐的眼,把抗体优先送前线,剩下的按感染程度分批次——去告诉许老,现在就开始。
夜幕降临时,隔离帐里的呻吟声像潮水般涨起来。
许怀安的药箱在火盆边烤得发烫,他掀开最后一个士兵的眼皮,瞳孔里的青斑刺得他心口发疼:今日新增发热一百零七例,医官就剩五个...苏微,再这么下去...
话音未落,帐帘被猛地掀开。
铁柱裹着一身寒气冲进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士兵,肩上扛着药箱,腰间别着银针包——正是前日她亲手培训的医代表。
王妃!铁柱抹了把脸上的雪水,指节捏得发白,我们学过扎针、换敷药、背伤员!
您让我们上吧,总比干等着强!他身后的士兵们齐刷刷跪下,军靴上的泥点溅在雪地上:求王妃信我们!
云苏微望着这些被北风刮得脸红彤彤的年轻人,喉头发紧。
她伸手扶铁柱起来,掌心触到他肩甲下硬邦邦的药囊——是前日她教他们做的应急包。她声音发颤,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急救队。
每顶隔离帐配三个,轮班守着。
凌晨的更鼓声敲过三通时,云苏微的笔在病历本上拖出歪斜的痕迹。
烛火在她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指尖捏着的狼毫重若千钧。
突然,眼前的字迹开始重叠,她扶着桌角的手一软,那支笔地掉在地上,滚进了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