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会前夜,定国公府祖庙的青石板被夜露浸得发寒。
云鹤年攥着族谱的手背上青筋凸起,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十数位族老或坐或立,最年长的那位咳得腰都弯了,指节重重叩在供桌上:“七王妃前日在医馆说‘要杀该杀的人’,这是当众打我们云家的脸!”
“她不过是个被过继来的野种。”另一位族老捻着胡须冷笑,“当年老国公收她做养女,原是看在她生母救过先皇的份上,如今她倒骑到宗正卿头上作威作福——”
云鹤年突然将族谱拍在供桌上,檀香混着纸页脆响:“明日早朝,本卿要参她个‘以下犯上,扰乱朝纲’!”他盯着祖庙门楣上“忠烈”二字,喉结滚动,“先皇赐的匾额还挂着,云家的规矩容不得她踩!”
廊下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咚——”,惊得供桌上的烛火颤了颤。
族老们面面相觑,有人低声道:“可七王爷如今正得圣心……”
“圣心?”云鹤年嗤笑,袖中捏着严世恭送来的密信,“刑部已经调了百名狱卒在七王府外候着,只要陛下准了废妃,这疯女人的命——”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烛火映得他眼底泛着冷光。
此时,苏济堂后宅的密室里,云苏微正将最后一枚青铜铭牌排在檀木案上。
十二枚铭牌大小相同,表面的铜绿被她细心擦去,露出刻在背面的编号——从“丙一”到“丙十二”。
她指尖拂过“丙七”那枚,指腹触到一道细微的划痕,像极了石头掌心的茧。
“你们的名字,不该只刻在实验簿上。”她轻声说,声音混着密室里药材的苦香。
案头还摆着一本残破的《千毒经》,书脊处缠着褪色的红绳,正是从孙景昭地窟里烧剩的残卷;玉管里的血清泛着淡金色,在烛下流转,那是她从石头体内提取的天然免疫蛋白,熬了三夜才封存好。
窗外传来更声,已是五更。
云苏微将三件证物收进描金檀木匣,匣底暗格“咔嗒”轻响——那里还躺着半块虎符,是离玄烬昨夜塞给她的,说“必要时用”。
她合上匣子,抬眼时镜中映出素衣白裙的身影,发间只插一支青玉簪,“这样,才像来伸冤的。”她对着镜子勾了勾唇。
太极殿的晨钟撞破云层时,云苏微正站在丹墀之下。
朱门大开,金瓦上的霜未化,映得满殿臣子的朝服都带着冷意。
皇后端坐在皇帝右侧的偏座上,月白翟衣上绣着百子千孙图,腕间翡翠镯子碰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
她抚着腰间的绣蝶香囊,嘴角勾起冷笑:“今日要审的,不止一个妖妃,更是一桩通敌逆案!”
云苏微缓步出列,素裙扫过汉白玉地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