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微转头,正看见陈九撞开虚掩的门,胸口插着半截断箭,鲜血顺着绣着葵花的宦官服往下淌,在地面拖出条蜿蜒的血河。
“陈公公?”赵文修扑过去要扶,被陈九挥开。
老宦官的喉间发出咯咯的痰响,枯瘦的手死死攥着本染血的手抄簿:“这是……所有施术医官的名字……还有……”他的目光扫过离玄烬,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云苏微的袖口,“皇帝不知情……是皇后……私自联合太医院……做的实验……”
云苏微接住他垂落的手。
陈九的掌心还留着温度,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像是刚从某个地洞爬出来。
她翻开手抄簿,第一页赫然写着“育灵阁实验记录”,墨迹未干,显然是他临死前才抄完的。
“陈公公。”离玄烬单膝跪地,玄铁剑搁在身侧,“你救过阿萤,也救过我。”他伸手合上陈九的眼,“七王府的忠仆碑,头一个刻你的名字。”
陈九的手指动了动,像是想摸离玄烬的脸,最终垂落在地。
云苏微摘下他腰间的象牙铭牌,塞进自己怀中——那是他在宫里当差四十年的凭证。
撤离的号角在密道里炸响。
无舌带着死士从四面八方涌来,骨刃在黑暗中泛着幽光。
云苏微的系统警报疯狂跳动:【检测到神经毒素,建议立即撤离!】她却反而往前迈了一步,从系统仓库掏出个青瓷瓶抛向空中。
“神经共振剂,挥发成雾。”她对着离玄烬喊,耳塞隔绝了大部分声波,但他看懂了她的唇形。
无舌的骨刃在离玄烬颈侧划出血痕时,突然僵住。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像是看见什么恐怖的幻象——一群扎双髻的孩童围坐在铜鼎边,齐声唱着走调的童谣:“月儿弯弯照九州,哪家公子不蒙羞……”那是他记忆里最模糊的片段,此刻却清晰得像刚发生的事。
“你当年也被关在这里。”云苏微的声音穿透耳塞,“他们给你灌药,扎针,让你忘了自己是谁。”她抓起离玄烬的手按在无舌后颈,“现在,你该记起来了。”
无舌的骨刃“当啷”落地。
他望着离玄烬腰间的玄铁剑,突然露出孩童般的笑:“小公子……你说等月亮变红,我们就能回家……”话音未落,离玄烬的剑已刺穿他的心脏。
无舌的右手在地面划出半个“救”字,便再不动了。
云苏微蹲下身,用指尖描了描那个未完成的字,轻声道:“我救不了你,但我会救所有像你这样的人。”
回到七王府时,天已蒙蒙亮。
云苏微将十二份骸骨数据、陈九的手抄簿、赵文修的拓印模全部封进檀木匣,在扉页写下“医学非刑具,孩童非祭品”八个字。
系统提示音响起:【记忆加密模式深化,需特定情绪波动方可调阅关键页】。
深夜,她推开离玄烬的寝殿门。
他正坐在灯下,手里摩挲着枚褪色的铜铃铛——那是阿萤生前送他的。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他肩头,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极了前晚在古槐下的模样。
“你说你是疯的?”云苏微从背后环住他,“可你的清醒,疼了三十年。”她的脸贴在他后颈,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从今往后,你的疯,我陪你演到底。”
离玄烬的手覆上她的手,将铃铛塞进她掌心。
铃铛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阿萤当年的笑声。
系统界面突然浮现新指令:【解锁“逆针解缚”程序,目标:七皇子神经系统修复】。
窗外飘起今冬的第一场雪。
云苏微望着离玄烬发顶的白发,突然想起陈九临终前的话——“是皇后……私自联合太医院……”
她握紧手中的檀木匣。明天早朝,该是有些人要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