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命膏……
云苏微的瞳孔猛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年父亲在提及母亲之死时,总是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有些事,便是拼上整个国公府,也保不住。”原来如此,所谓的“傀儡药”、“启灵散”,不过是这套邪恶系统为了掩人耳目而抛出的不同分支。
其真正的核心,竟是用无数无辜女子的纯净血脉,为高高在上的帝王炼制延寿的秘药!
这滔天的罪孽,竟源自皇权最顶端!
彻骨的寒冷过后,是燃遍四肢百骸的滔天怒火。
她几乎没有片刻犹豫,当夜便点亮了书房的灯烛,以一种近乎癫狂的专注,拟写了一篇名为《血祭考》的残章。
她将其伪装成一本祖传医典的摘录,用古朴艰涩的文字,详细论述了一种上古禁术:“以纯阴之血饲药,可欺天换命,暂续阳寿。然此举有违天和,施术者虽得苟延,其血脉三代之内,必遭反噬而绝。”
写罢,她将这份精心伪造的抄本,状似无意地遗落在了一个必经之路上。
她知道,那个一心想攀附皇后、踩着自己上位的柳如烟,绝不会放过这个献媚的机会。
果不其然,两日之后,凤鸾宫内爆发出皇后凄厉的尖叫。
她手持着那份《血祭考》,怒不可遏地闯入皇帝的寝宫,将皇帝最心爱的汝窑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陛下!您自己看看!外面如今都在传,说咱们大胤的江山,是靠着吸食女人的血才撑起来的!您让臣妾的脸往哪儿搁?让皇家颜面何存?”
皇帝龙颜大怒,当即下令彻查《血祭考》的来源,并严令封禁此书流传,违者立斩。
他却不知,这雷霆之怒,正中云苏微下怀。
禁令,往往是流言最好的催化剂。
越是禁止,传得越是疯狂。
深夜,寒风卷着碎雪敲打着窗棂。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翻墙而入,悄无声息地落在云苏微的书房外。
是离玄烬。
他带来了一个比“续命膏”更让人心惊肉跳的消息。
“福安趁着今日寝殿大乱,冒险探了父皇的密柜深处,”离玄烬的声音低沉而压抑,“他找到了一只水晶瓶。瓶内,藏着三根早已干枯发黑的女子手指。瓶身上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上面用朱砂写着:‘癸卯·林氏·初七’。”
癸卯,林氏,初七。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冰针,扎进云苏微的心脏。
她盯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编号,指尖一寸寸变得冰冷。
离玄烬看着她煞白的脸,继续说道:“父皇每年冬至,都会对着这只瓶子焚香祭拜。福安曾远远听见,他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朕欠你的,只能用这万里江山来还’。”
云苏微忽然笑了,那笑声在寂静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脆,也格外冰冷。
“好一个‘欠’字,好一个用江山来还。既然他说欠,那这笔债,就该连本带利地还回来——我要他,亲手把他那份‘误诊名录’上,我母亲的名字,一笔一划地给我划掉!”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窗外,雪落无声,一片枯黄的梧桐叶被风卷进窗棂,轻飘飘地落下,不偏不倚,正好压住了书桌上那张尚未送出的、写着密密麻麻人名的春宴谢礼单。
那单子上的朱红名字,与枯叶的脉络交织在一起,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在春日盛宴上演的,盛大而冷酷的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