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已然模糊,但在云苏微触碰到焦痕边缘的瞬间,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笔迹波动曲线分析中……匹配度99.8%,与宿主母亲林婉君遗书笔迹吻合。”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击碎。
云苏微紧紧攥住那片焦黑的纸,指甲深陷入掌心。
血不可断!
原来,母亲当年根本不是单纯的中毒,而是被人以“治病”为名,长期、大量地抽取血液,用于炼制那所谓的“九转还魂膏”!
而青梧、莲心她们,定是无意中撞破了这个天大的秘密,才会被一一灭口!
她们不是病死的,她们是被抽干了精血,当成了药渣,活祭了!
云苏微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悲恸与愤怒都被压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她将香囊与纸片小心封存,连同那份换药记录,一同锁入系统的绝密空间。
证据,已经足够了。
现在,她要做的,不是去刑部伸冤,而是要亲手掀开这腐烂的脓疮,让所有人都看看,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下,究竟掩埋了多少肮脏的白骨!
次日,御花园中,百花争艳。
云苏微“偶遇”了正在赏花的皇后。
她屈膝行礼,姿态恭敬,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与恳切:“皇后娘娘,臣妾听闻刑部正在重查旧案,想来甚是棘手。臣妾不才,略通医理,斗胆请缨,愿协助查案。或许……能从医理角度,为刑部的大人们提供些许不同的推断。”
皇后手持团扇,笑意温婉如春风,眼中却毫无温度:“七王妃有此仁心,真是本宫与陛下的福气。既如此,本宫便允了。你放手去做,需要什么,只管向太医院和刑部开口。”
她以为云苏微只是想借机表现,却不知,一张为她量身定做的天罗地网,早已悄然张开。
云苏微转身离去的那一刻,远在刑部大牢的福安,已在离玄烬的暗中安排下,趁着验尸官换值夜的间隙,用一具刚刚病亡的女囚尸体,悄无声息地替换了档案中记录的“关键证物”。
那女囚,在被替换前一刻,刚刚服下了一枚由云苏微亲手炼制的微量“腐心蛊”。
其死后呈现的症状,与三年前卷宗上描述的“口吐黑血,舌现鸠纹”,一般无二。
她要在朗朗乾坤之下,在众目睽睽之中,亲手剖开这具“尸体”,验出她想要的“真相”!
五日后,太医院偏殿。
气氛庄严肃穆,朝中重臣、宗室亲贵、六部官员分列两侧。
正中央,一座临时搭建的验尸台上,白布覆盖着一具女尸。
云苏微一袭素衣,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脸上不见丝毫脂粉,唯有一双眸子,亮得惊人。
她戴上洁白的鹿皮手套,拿起一把薄如蝉翼的解剖刀,动作沉稳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刀锋划过,在场不少养尊处优的官员都别过了头,面露不适。
唯有她,神情专注得仿佛在雕琢一件艺术品。
“诸位请看。”她的声音清冷而清晰,回荡在死寂的偏殿中,“死者肝脏呈紫黑色结节状,此非普通毒物所致。再看胆囊,萎缩如豆,这是长期失血、精元耗损的典型体征。”
说着,她用一根细长的银针刺入尸体心脏,取出一小管近乎黑色的血液,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其滴入一只盛有特制透明药液的琉璃盏中。
“滋——”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滴黑血落入药液的瞬间,整杯溶液如同被点燃一般,剧烈沸腾起来,并迅速由透明转为一种妖异的深蓝色!
满场哗然!
云苏微举起琉璃盏,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如两道利剑,直直刺向御座之侧,面色已然有些发白的皇后。
“此为‘血引毒’的独有反应!唯有身中此毒,并被长期、定时抽取精血之人,其血液才会呈现如此异状!而要解‘血引毒’,普天之下只有一种丹药——‘凝魄丹’。炼制此丹,最重要的一味主材,便是我镇国公府林氏一族的嫡系血脉!”
她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锥,句句泣血,带着无尽的怨与恨,响彻整个大殿。
“臣妾,请问皇后娘娘!三年前,究竟是谁下令,每月初七,都要从我娘亲林婉君的心口,取走满满一碗心头血?!”
全场,死寂。
“啪嗒!”
一声脆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皇后手中捻动的那串南海珍珠佛珠,应声断裂。
一百零八颗圆润饱满的珍珠,如同她此刻崩溃的心神,噼里啪啦滚落一地,四散纷飞。
廊庑之下,一直默然伫立的离玄烬,宽大的袖袍中,一张由皇帝昨夜亲批的密信,正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那上面的字迹,若有人能看见,定会惊骇欲绝——“若查出宫闱秘事,即刻焚档,不得声张。”
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皇后失态,王妃泣血,亲王焚证。
一桩陈年旧案,在今日被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露出的,是皇家最不愿为人知的狰狞与黑暗。
这一刻,真相似乎已经大白,但所有人都明白,这绝不是结束。
风暴,才刚刚开始显露它真正的面目。
那滚落在冰冷金砖上的每一颗珍珠,都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映照着在场众人各异的神情,也预示着一场即将席卷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胤王朝的滔天巨浪,已然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