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了底,云苏微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那流民,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你说此症让你寸步难行,可我知道,你昨晚子时还精神抖擞地跑了三里路,到城南的赌坊里押了三把骰子,可惜,手气不太好。”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那流民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她……她怎么会知道?
自己昨夜明明是偷偷溜出去的!
李太医的脸色也僵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云苏微不谈病情,反而先揭了对方的底!
云苏微不再理会他们,从容地从药箱中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剪,在火上烤了烤,然后对着那流民腿上的腐肉,毫不犹豫地剪了下去!
“啊——!”流民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邪术!她果然在用邪术割人肉!”地痞们立刻聒噪起来。
云苏微却充耳不闻,每刮下一片腐肉,便立刻用一种琥珀色的药酒淋洗伤口。
那药酒(实为碘伏)一接触伤口,竟神奇地止住了流血,还带走了大部分污秽。
腐肉被一点点清除,露出了
最后,她取出一盒墨绿色的药膏(含纳米银的生肌膏),均匀地敷在创面上,用干净的棉布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从针包里拈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对着众人,将针尖轻轻穿过一块绷紧的棉布。
银针透布而过,棉布却未损分毫,连一根纱线都未曾断裂。
她举着银针,目光如电,直视李太医:“这叫‘断腐不伤经’,是清除烂肉的根本。你说我是邪术?那你倒是说说,令郎当初在军中伤了腿,若肯早日清创,何至于落得个截肢的下场?”
“你!”李太医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人群外,悄然隐匿的杜元化更是浑身一震,脸色铁青。
他儿子的事,一直是杜家讳莫如深的痛,这云苏微,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当众揭开这块血淋淋的伤疤!
不等他反应,云苏微已对那被吓傻的流民道:“我已为你清创敷药,三日内,你便可下地行走。这三日,你便留在医馆,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我这到底是邪术,还是神术!”
流民被安置在后院留观。
第一日,高烧退去。
第二日,伤口愈合,长出新肉。
第三日,他竟真的自己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在院中走了几步!
消息传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那些曾质疑过云苏微的人,此刻纷纷涌到苏济堂门口,又是磕头又是跪拜,高呼“活菩萨”之声,响彻云霄。
第七日,一队官兵护送着一架华贵的马车停在了苏济堂门口。
工部主事陆明远亲自下车,手捧一卷明黄的批文,朗声宣道:“奉圣上口谕,七王妃云氏医术高超,仁心济世,特准设‘苏济堂’,选址合规,执照即刻颁发!”
一面刻着“仁心昭德”四个烫金大字的巨大匾额被高高挂起,阳光下熠熠生辉。
就在这荣耀的顶峰,胡百味却行色匆匆地挤到云苏微身边,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焦虑:“王妃,不好了!您之前让我去采买的南疆雪参、西域龙血竭,还有几味珍稀药材……全被杜家的药行封仓了!他们放话出来,京城之内,片草不许入苏济堂!”
云苏微抬手,轻轻抚摸着温热的匾额,感受着上面深刻的字迹。
她的眸光在瞬间沉静下来,那份刚被万民敬仰的温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彻骨的寒意。
“既然他们想断我的药路,那就别怪我——挖了他们的根。”
夜,深了。
七王府的密室里,烛火摇曳。
离玄烬将一张绘制精密的羊皮地图推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点在西南角的一条红线上。
“这是西南的一条私道,绕过了所有关隘,直通缅境的一处药谷。谷中奇药遍地,却被当地土司把持,寻常商队根本无法进入。我已在沿途安插了人手,可以保你一路通行。”
他抬起那双深邃如渊的黑眸,静静地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有力:“你要的‘自由’,从来不是靠别人施舍。这条路,得你自己走出来。”
云苏微执起烛台,温暖的火光映照在地图上那条蜿蜒的红线上,也映亮了她眼中燃烧的野心与决绝。
她不再是那个困于后宅,只能在方寸之地博弈的冲喜王妃。
她抬起头,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
“好。”她轻声说,“这一次,我不做王妃,去做一个真正的‘药主’。”
新的棋局已经铺开,棋盘之大,远超京城。
苏济堂的声名鹊起,不过是她落下的第一颗棋子,而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在遥远的边境线上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