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未响时,七王府药堂的烛火已将窗纸染成橘色。
云苏微跪在蒲团上,三份卷宗在檀木案几上摊开,纸页边缘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
她的指尖停在第三份供状的“赤鳞藤”三个字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是周仲景在刑部大牢里,被夹棍断了三根手指后,用血写就的证词。
“系统,匹配毒素代谢曲线。”她垂眸低唤,腕间的翡翠镯子闪过一道幽光——那是她的随身医疗仓库入口。
眼前霎时浮现出淡蓝色的全息投影,赤鳞藤的毒性分子链与云承启(原主父亲)尸检报告里的残留物完美重叠,像两柄交击的利剑。
“不是误诊,是连环谋杀。”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震得烛火晃了晃。
母亲林氏的脉案残页在最上层,墨迹斑驳处还沾着当年的血渍,“我娘是第一个,我是第七个目标。柳氏不过是替人递刀的蠢妇,真正的刀柄……”
“在东宫。”
低哑的男声从窗畔传来。
离玄烬不知何时换了件月白暗纹锦袍,袖口用金线绣着缠枝莲,却掩不住袖中那封未拆的密信——边角染着暗红,是血。
他倚着雕花窗,蛇瞳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今日你若踏进太医院,便是当众撕了皇家脸面。”
云苏微抬头,烛火在她眼底跳动。
她忽然笑了,梨涡在唇角漾开,却比刀还利:“那正好。我倒要看看,龙椅上那位口口声声说‘医者仁心’的陛下,是护着他的乖儿子,还是护着被毒杀的忠臣遗孀。”
离玄烬的指尖轻轻叩了叩窗棂,锦袍下的手指蜷起又松开。
他望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说了句:“我让萧厉带三百亲卫候在东华门外。若有变故——”
“不会有变故。”云苏微将三份卷宗收进翡翠镯,起身时带起一阵药香,“他们怕的不是我,是真相。而真相……”她转身时,腰间的玉佩撞在案几上,发出清响,“从来比刀快。”
巳时初刻,太医院门前的青石板被日头晒得发烫。
七王妃的凤驾停在朱漆门前,八盏羊角灯在风里摇晃,映得“太医院”三个鎏金大字刺目。
围观的百姓挤得水泄不通,连几位国公府的贵妇都站在茶楼上探头——赵氏带着几个被云苏微治好的病人,竟让人抬了面牛皮大鼓来,“咚咚”敲得震天响:“昭雪冤案!还林氏清白!”
云苏微扶着侍女的手缓步下辇。
她今日穿了件月白儒裙,外罩藕荷色比甲,发间只插了支素银簪子,倒像个寻常医女。
可她怀里抱着的檀木托盘,却让所有太医的脸色都变了——盘里铺着锦缎,半幅染血的药笺、一枚断裂的银针、一包已经发黑的干血,每一样都刺得人眼睛生疼。
“三年前,定国公府林氏夫人因‘心疾暴毙’。”她的声音清越,像泉水撞在青石上,“太医院记为‘用药失当’,列入‘误诊名录’。今日,我以鬼手传人之名,请诸位太医重审此案!”
太医院院正张景和站在台阶上,白胡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芦苇:“七王妃!后宫旧案岂容——”
“张院正急什么?”云苏微打断他,指尖轻轻抚过药笺边缘,“这是当年林氏的药方。”她展开拼合完整的纸页,末尾处一个朱砂印子赫然入目,“‘急用先取’令符,编号癸卯三十七。太医院的规矩我懂:凡特批用药,需有陛下朱笔、司药房印、院正手书三方核验。可查《御药房三年出入录》——”她抬眼扫过人群,“当日并无此类调令记录。”
张景和的脸瞬间煞白。
他身后的小吏突然“啊”了一声,跌跌撞撞从院门里跑出来:“院、院正!档案库……少了三本《误诊名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