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敲过三更,药房后窗传来瓦片轻响。
春杏缩着脖子钻进来,怀里揣着块黑布。
她摸向案上的药壶时,手背上突然一痛,阿青的铁钳似的手已经扣住她腕骨。
别喊!春杏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砸在青砖上,是宫里孙嬷嬷......她给我五十两银子,还有脱籍文书......让我把虫卵掺进猫食......说只要王爷疯了,就能换人冲喜......
云苏微蹲下来,用银针挑起她一缕头发:贵妃当我是软柿子?针尖轻轻划过春杏指尖,血珠渗出来,还有谁?
没......没有了!春杏抖得像筛糠,我听见她跟个穿玄衣的人说......七殿下不死,便是祸根......
莫忠不知何时立在门口,手中托着半块青铜令牌,刻着凤仪宫侍四个篆字。
云苏微捏着令牌,指腹蹭过边缘的缺口——这是当年先皇后赏给贴身女官的信物,后来跟着女官一起了。
她怕了。离玄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不知何时披了件玄色大氅,发间碎草已被理得服帖,可眼底的冷光比刀锋还利,当年先皇后也是这样,先被说成疯癫,再静养归天
云苏微转头看他,月光从他肩后漏进来,将他轮廓镀成冷银色。
她突然想起前世解剖课上见过的蛇骨——看似温驯,实则每一节都藏着致命的力量。
去把信鸦处理了。离玄烬对阿青道,留个全尸。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云苏微站在井边。
她捏着那张雷公藤粉的药方,墨迹在晨露里晕开,像团即将消散的黑雾。
下次,别用假药骗我了。她对着水面轻声道。
身后传来皮靴碾过青石板的声音。
离玄烬拎着只死鸟走过来,信鸦爪间还沾着凤仪宫特有的金粉:它今早想飞出去报信。他将死鸟扔进井里,水花溅在云苏微裙角,贵妃等不及了。
云苏微望着东方渐白的天色,唇角勾起抹清浅的笑:那就让她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神医。
井里的信鸦沉下去时,水面浮起片金箔,映着将亮未亮的天光,像极了凤仪宫檐角那串鎏金铃铛——不过是些虚张声势的玩意儿,风一吹就散了。
西院方向传来晨钟,第一声敲醒了沉睡的病患。
云苏微摸了摸袖中温热的药瓶,里面装着她昨夜新配的醒神散——等明日正午,她要让全京城都听见,七王爷的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