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流民很快成了施工队的主力。他们中,有曾是农夫的,抡起夯土的木槌格外有力;有做过木匠的,被调去修理铺路的工具;甚至有懂些石匠活的,被赵信请去指导年轻工匠铺设城砖,工钱比旁人多了五成。
“赵大人给的工钱,够俺给娃买药了。”傍晚领工钱时,瘸腿汉子数着铜板,眼里的光比灯笼还亮,“等路修好了,俺想在城里找个活干,不走了。”
赵信听着这话,站在城头望向工地。夕阳下,流民们和本地工匠混在一起干活,有的在抬石板,有的在搅拌灰浆,汗水浸湿了衣衫,却没人叫苦。伙房的炊烟升起,飘来饭菜的香气,工地上响起此起彼伏的笑骂声,像是一个临时的大家庭。
三、命脉通道:让粮草先于工期抵达
“报——”快马在石板路上扬起烟尘,骑手翻身下马,手里举着塘报,“淮南粮商的船队明日就到,约有五十石粮食!”
赵信心头一松。他最担心的就是修路期间粮道受阻,特意让人提前半月去联络粮商,承诺“只要船到码头,哪怕路只修了一半,也保证把粮食运进粮仓”。
此刻,连接南门码头到粮仓的路段刚铺好一半,剩下的全是坑洼土路。赵信当即让人在土路上铺了厚厚的稻草和木板,又调了十辆独轮车,让最壮实的流民组成运输队。
“明日一早,你们就去码头等着。”赵信给运输队的汉子们分发草鞋,“粮商的船一靠岸,就用独轮车运,车轮下的木板不够就拆挡板,先保粮食进城。”
第二天,粮船如期而至。流民们推着独轮车,在临时铺就的“稻草路”上稳步前行。车轮碾过稻草的沙沙声,和汉子们哼哧哼哧的号子声混在一起,竟比施工的锤声还要动听。赵信站在粮仓门口,看着第一袋粮食被扛进来,袋子上还沾着新鲜的稻草,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这才是修路的意义,让粮食能顺畅流通,让日子能扎实落地。
四、城郭新貌:在砖石里藏进烟火气
三个月后,主干道率先贯通。青石板铺得平平整整,马车驶过只发出轻微的轱辘声,再不会像从前那样颠簸得让乘客直咧嘴。商户们纷纷把摊子摆到路边,卖糖葫芦的小贩推着车,铃铛声清脆地响遍整条街。
“赵大人,您看!”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糖葫芦跑过来,小竹车在新路上滑得飞快,“真的不颠了!”
赵信笑着点头,目光转向正在修缮的北门。豁口处,工匠们正往城墙里填夯土,流民里的石匠正指挥着徒弟们砌砖,手法娴熟得不像个流民。瘸腿汉子推着独轮车运送城砖,虽然走得慢,却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得很。
他忽然想起刚开工时,有人劝他“干脆封了城大修,省时省力”。但此刻看着街上往来的行人,听着商铺的吆喝声、孩童的笑声,还有工地上传来的锤声,赵信无比确定:慢一点没关系,只要不耽误百姓过日子,只要每个人都能在这城郭的变迁里,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修复的就不只是道路和城墙,更是日子本身。
夕阳西下时,最后一块城砖被砌上北门的豁口。工匠们放下工具,坐在新铺的石阶上,掏出怀里的干粮。瘸腿汉子分给石匠半块饼,石匠笑着回赠他一小袋炒豆子。远处的街道上,马车粼粼驶过,带起一阵晚风,吹得新挂的灯笼轻轻摇晃。
赵信站在城楼上,望着这一切。城郭的砖石是冷的,但藏在砖石缝隙里的烟火气,是热的;道路的石板是硬的,但踏在上面的脚步,是暖的。他知道,这条用汗水和耐心铺就的路,终将通向更安稳的日子,就像此刻天边的晚霞,虽已近黄昏,却把最后一抹光,温柔地洒在了每一块新铺的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