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皋城的中军帐内,烛火彻夜未熄。天宇铺开刘邦军送来的求和帛书,指尖划过“愿割荥阳以东之地,与楚永结盟好”的字样,墨色的字迹在灯下泛着虚伪的光泽。他抬眼看向帐外,月色如水,映着远处刘邦军营的轮廓,那里的炊烟比往日稀薄了许多,却在黄昏时突然升起一股格外浓重的烟柱——像是刻意要让人看到“营中仍有粮草”。
“主公觉得这帛书有诈?”陈平捧着刚沏好的热茶走进来,水汽氤氲了他的眉眼。他将茶盏放在案上,目光落在帛书上,“刘邦的使者说,‘主公若应允,三日内便遣质子入楚营’,话说得倒是恳切。”
天宇拿起帛书,对着烛火照看。帛书的边缘粗糙,显然是仓促间裁成的,墨迹也深浅不一,最后那个“邦”字的收笔处微微发颤,像是书写时心绪不宁。“恳切?”他轻笑一声,将帛书扔回案上,“刘邦从沛县起兵至今,哪次求和不是缓兵之计?当年鸿门宴前,他也说过‘愿以关中相让’,结果呢?”
陈平凑近细看,果然在帛书的褶皱里发现了几处不易察觉的墨点,像是反复涂改过:“这么说,他所谓的‘割地求和’,是假的?”
“半真半假。”天宇起身走到沙盘前,指尖在“汜水”二字上重重一点,“割地是真,想借此稳住咱们也是真,但他真正的目的——是要跑。”
沙盘上,代表刘邦军的木牌被红笔圈在核心区域,四周的楚军布防如铁桶般严密,唯独汜水西岸留有一道狭长的空隙——那里水浅滩宽,是天然的渡口,也是刘邦军西撤的必经之路。“你看,”天宇指着汜水西岸,“昨日细作回报,刘邦军的工兵营连续三夜灯火通明,营外的木材堆少了一半,却没见他们修缮营墙——那些木材,怕是用来扎木筏了。”
陈平恍然大悟:“难怪他们今日突然求和!是想让咱们放松警惕,好趁机从汜水溜走!”
“不止。”天宇调出细作绘制的刘邦军营地图,指着西北角的马厩,“这里的马匹数量比三天前少了两百匹,却没见他们宰杀——那些马,定然是被提前赶到汜水西岸待命了。”他指尖划过地图上的“褒斜道”,“刘邦的老巢在汉中,他若想退回根基之地,走汜水、过陈仓是最近的路,比绕远路安全得多。”
帐外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韩信掀帘而入,玄甲上还沾着夜露。“主公深夜召末将,可是有战事?”他刚从骑兵营回来,那里的五千铁骑已枕戈待旦,马蹄上的防滑铁掌都已换好。
“正是。”天宇将帛书推到他面前,“刘邦要跑,你觉得他会走哪条路?”
韩信扫过帛书,目光落在“结盟”二字上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走到沙盘前,俯身观察片刻,伸手直指汜水西岸:“必走此处。”他抽出腰间匕首,沿着汜水划了条直线,“末将已查过,汜水近日水位骤降,最浅处仅及马腹,骑兵可渡;且西岸的芦苇荡能藏兵,他若在此处设伏断后,能拖延我军追击速度。”
“好。”天宇点头,与韩信的判断不谋而合,“你麾下的五千铁骑,今夜就整合待命。”他拿起令箭,在烛火下晃了晃,“记住三个要点:第一,咬住刘邦的主力,别让他打散了;第二,截断汜水渡口,绝不能让他的大部队过河;第三,速战速决,他的残兵经不起消耗,但咱们也别被拖在岸边——只要击溃他的核心战力,剩下的自会溃散。”
韩信接过令箭,甲胄上的铜片随着动作轻响:“末将明白。骑兵营已备好三日干粮,马蹄裹布、兵器抹油,保证夜间奔袭时悄无声息。只是——”他顿了顿,“刘邦若察觉我军有备,会不会临时改道?”
“他改不了。”陈平笑道,“咱们刚收到消息,项羽已率部堵住了他向南的退路,陇西方向又有英布的旧部把守,他只有汜水这一条道可走。”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刚截获的刘邦军密信,说‘三更备筏,五更渡河’,连时间都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