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快则五日,慢则七日。栈道年久失修,得派工兵先去铺垫,否则夜里难行。”
“工兵还有多少?”
陈平:“不足百人,都是些伤兵里挑出来的壮实汉子,勉强能劈柴凿石。”
刘邦深吸一口气,猛地拍向案面:“走!就去汉中!”他站起身,佩剑在腰间晃出弧度,“张良,你带五百人先去修栈道,多带斧头和绳索,天黑就出发,记住,动静越小越好,别惊动楚军斥候。”
“陈平,你去点选兵力——挑那些还能走的,带伤的但能拄着兵器的也算,老弱病残……”他顿了顿,声音沉下去,“留下些干粮,让他们自寻出路吧。”
陈平点头:“明白,这就去办。争取凑出五千能走的,多了栈道也容不下。”
“郦食其先生,”刘邦转向拄着拐杖的老者,“您熟路,劳烦您带着亲兵队压后,若遇追兵,就说咱们往陇西去了,把他们引偏方向。”
郦食其颤巍巍起身,拱手道:“主公放心,老臣这把骨头,还能替您挡一阵子。”
刘邦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只是从案下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半块干硬的麦饼,塞到老人手里:“路上吃。”
帐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风卷着雪沫子拍打帐帘,像无数只手在挠。刘邦走到帐门口,望着营里零星的火把——那是士兵们在收拾行囊,动作迟缓而沉默,没人喧哗,连咳嗽都压着嗓子。他知道,这些人心里都清楚,这一退,不知还有多少人能活着走到汉中。
“刘泽,”他回头,声音裹在风里,“去通知各营,今夜三更,听梆子声集合,谁也不许点灯,谁也不许说话,敢惊动楚军的,就地斩。”
刘泽按住肩上的伤口,用力点头:“诺!”
帐内的烛火依旧摇曳,地图上的“汉中”二字被烛泪晕开了一点,像滴未落的血。刘邦盯着那字看了许久,突然伸手将地图卷起来,揣进怀里——这一路山高水险,他得把路记在心里,更得把剩下的弟兄们,一个个护进那片能喘口气的天地里去。
三更的梆子声响起时,没有鼓点,没有号角,只有士兵们踩着积雪的“咯吱”声,像一群沉默的影子,顺着夜色里的栈道,一点点往褒斜道的方向挪动。刘邦走在队伍中间,手按在剑柄上,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身后的营地——那里还亮着几盏残灯,是留给“自寻出路”的弟兄们的,也是留给追兵的诱饵。
风更紧了,卷着碎雪打在脸上,生疼。他裹紧了披风,加快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走到汉中,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