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泽一拍桌子,怒道:“胡说八道!那点腊肉是主公赏的,新米也是按人头分的,怎么就成私藏了?我看是那些外姓人想反,故意找由头!”
“会不会是天宇的细作在搞鬼?”一个年轻的宗室将领迟疑道,“这些话来得太巧了,偏偏在粮荒的时候冒出来。”
刘贾冷笑一声:“管他是不是细作,外姓人的心早就不在这儿了!你没看见英布的旧部看咱们的眼神?跟狼似的!我看他们早晚要投天宇,不如先下手为强,缴了他们的兵器!”
“不可!”刘泽连忙劝阻,“现在缴械,等于逼着他们反!主公要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咱们!”
两人争执不休时,外姓营的校尉已悄悄聚集在英布旧部的帐篷里。
“宗室的人太过分了!”一个校尉拍着案几,“再这么下去,咱们不用等楚军来打,先饿死、病死了!”
“我听说成皋城里粮草充足,天宇待人也宽厚,不像刘邦这么偏心。”另一个校尉低声道,“要不……咱们派个人去探探口风?”
这话一出,帐篷里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闪过一丝动摇。
谣言像藤蔓,悄无声息地爬遍了整个中营。士兵们见面不再谈战事,而是互相打听“谁家分了好粮”“谁家领了好药”;将领们议事时,宗室与外姓各执一词,动辄争吵,连最基本的防务安排都定不下来。
刘邦坐在中军帐里,听着外面若有似无的争吵声,烦躁地将案上的文书推到地上。夏侯婴刚从望楼下来,脸色凝重地禀报:“主公,外姓营的士兵不肯上墙头值哨,说‘凭什么宗室的人在,让他们上墙头就是给楚军开门’,两边快打起来了!”
“反了!都反了!”刘邦怒吼着拔出佩剑,剑刃劈开案角,木屑飞溅,“传我令,再有敢造谣生事、违抗军令者,斩!”
可传令兵刚走出帐门,就被外姓士兵和宗室士兵围在中间,你一言我一语地质问,根本没法前行。斩令成了空谈,反而让士兵们觉得刘邦是在包庇宗室,怨气更重了。
成皋城头,天宇看着细作传回的密报,对陈平笑道:“看来这把火,烧得差不多了。”
陈平指着密报上的一句话——“宗室与外姓在粮仓前对峙,剑拔弩张”,笑道:“再添点柴,就能燎原了。主公,要不要让英布的旧部在里面推一把?”
“不必。”天宇摇头,目光望向刘邦军的中营,那里的炊烟比昨日更稀了,“现在的他们,就像堆干柴,一点火星就能燃起来。咱们等着看好戏就行。”
中营的夜色越来越沉。宗室营的士兵枕着兵器睡觉,生怕外姓人偷袭;外姓营的士兵则聚在帐篷里,商量着要不要连夜投奔楚军。巡逻队分成两拨,宗室的只敢在自家营区走动,外姓的也不愿靠近宗室的帐篷,整个中营像被无形的墙隔成了两半。
刘邦站在帐外,望着那片沉寂的营地,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寒冷。他以为收拢兵力就能守住,却忘了人心散了,再坚固的营垒也只是空壳。那些无孔不入的谣言,像附骨之蛆,啃噬着士兵们的忠诚,也啃噬着他最后的胜算。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楚军的号角声,低沉而悠长,像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崩塌,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