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皋城头的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卷起天宇披风的边角,猎猎作响。他凭栏而立,望着城外刘邦军营的方向——那里的灯火比往日稀疏了许多,连巡逻兵的脚步声都透着几分拖沓。身旁的陈平捧着刚截获的情报,声音压得极低:“主公,刘邦军的粮道又被韩信轻骑扰了一次,这次丢了三十多头牛羊,营里的干肉储备怕是见底了。”
天宇指尖在冰冷的城砖上轻轻敲击,目光锐利如鹰:“辟谣会开得怎么样?”
“据说是演变成了一场争吵。”陈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刘邦在高台上说要保太子,结果戚夫人的兄长当场摔了令牌,说‘若保不住如意,我戚家子弟何必卖命’,最后不欢而散。现在左军(樊哙部)和右军(英布部)已经开始分灶吃饭,左军多是沛县旧部,能分到糙米,右军多是项羽降兵,粮里掺了沙土,昨天还打了一架。”
天宇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刘邦军的颓势已如堤坝裂缝,只需再加一把力,便能让整座营盘彻底崩塌。他转身走下城楼,军帐内烛火通明,地图上用朱砂标出的刘邦军粮草营地,像一颗跳动的软肋,在夜色中暴露无遗。
“周勃何在?”天宇扬声唤道。
帐帘被掀开,周勃一身玄甲,带着战场的寒气大步而入,单膝跪地:“末将在!”他刚从侧翼阵地回来,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泥点——那是白日里佯攻刘邦军右翼时留下的痕迹。
天宇指向地图上的粮草营地:“刘邦军今日因辟谣闹剧耗了心神,又因粮荒人心惶惶,此刻必是松懈之时。你带五千精兵,今夜劫营,目标只有一个——烧光他们的粮草。”
周勃抬头,眼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末将遵令!只是……刘邦军近日加强了守卫,据说樊哙亲自带人巡营。”
“樊哙?”天宇冷笑一声,“他此刻怕是正忙着安抚左军的沛县旧部,哪有心思管粮草营?你记住,越是看似严密的防守,越藏着破绽。”他俯身,指尖划过地图上粮草营西侧的一片密林,“从这里潜入,那里是项羽降兵守的区域,他们对刘邦本就心存怨怼,夜里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周勃接过天宇递来的羊皮地图,上面用墨笔标注着巡逻兵换岗的间隙——那是陈平安插在刘邦军的细作连夜传回的情报。“末将还有一问,”周勃握紧地图,“若遇阻拦,是否格杀勿论?”
“不必。”天宇摇头,“动静越小越好,烧了粮草就撤,莫要恋战。我要的不是斩将夺旗,是让他们从骨子里觉得——这仗,没法打了。”
夜渐深,成皋城门悄悄开启一道缝隙。五千精兵身着黑衣,马蹄裹着麻布,像一群蛰伏的黑豹,悄无声息地滑入城外的夜色。周勃走在队伍最前,手中长戟的锋芒被夜色掩盖,只有那双眼睛,在月光下亮得惊人。
刘邦军的粮草营地扎在主营东南三里处,四周用木栅栏围起,火把沿着栅栏每隔十步一支,将营地照得如同白昼。周勃伏在密林里观察了半柱香,果然如天宇所料——西侧的守卫是几个裹着破军袄的士兵,他们靠在栅栏上打盹,手里的长矛斜斜杵在地上,头一点一点的,像风中摇晃的芦苇。
“第一队随我潜入,解决巡逻兵;第二队带火种绕后,守住退路;第三队准备接应,一旦火起,立刻鸣金。”周勃低声传令,声音压得比虫鸣还轻。
第一队士兵跟着周勃,像壁虎般贴着栅栏的阴影移动。靠近西侧栅栏时,周勃做了个手势,两名士兵猫着腰上前,捂住打盹守卫的嘴,另一名士兵手起刀落,用匕首划断了栅栏的绳索——那绳索早就被细作用特制的药水泡过,看似结实,实则一触即断。
潜入营地的过程比预想中更顺利。营地中央堆着小山似的粮草,麻袋上印着“沛”“丰”等字样,显然是左军的储备粮,堆得最是厚实;右侧是右军的粮草,麻袋又小又破,里面的小米隐约能看见沙土。周勃心中冷笑,刘邦连粮草都分三六九等,不败才怪。
他示意士兵们分散开,将火种藏在袖中,等巡逻队走过最后一趟。远处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咚——咚——”,两更天了。巡逻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领队的小校打着哈欠,骂骂咧咧地抱怨:“他娘的,连口热汤都喝不上,守这破粮草营有什么用……”
周勃等人屏住呼吸,等巡逻队走进东侧的拐角,立刻行动。火折子“嗤”地一声亮起,像一颗突然绽放的星子。士兵们将浸透火油的布条缠在箭上,点燃后射向粮草堆——先从右军的粮草开始烧,那些掺杂沙土的小米干燥易燃,火星刚触到麻袋,就“腾”地窜起半尺高的火苗。
“走!”周勃低喝一声,正要带人撤离,却见西侧突然亮起几支火把,原来是打盹的守卫被火光惊醒,慌慌张张地喊:“着火了!快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