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皋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天宇已立于城楼之上,手中捏着一卷刚从敌营传回的情报。陈平站在身侧,看着主公指尖划过“英布与樊哙因粮草分配争执”一行字,眸中精光一闪,便知计策已有了方向。
“刘邦军中,派系本就复杂。”天宇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冷冽,“老部下多依附吕后,新人却常被戚夫人一派拉拢。若从‘储位’下手,必能搅得他营中鸡犬不宁。”
陈平抚掌笑道:“主公所言极是!戚夫人恃宠而骄,早有换储之心,刘邦又偏爱幼子刘如意,这流言一出,不愁无人相信。”他当即提笔写下密信,折成细条塞进蜡丸,交给等候在外的亲信:“速送与老郑,让他按计行事,记住,要‘无意’间让樊哙的亲兵听见。”
蜡丸辗转送入刘邦军营时,老郑正在伙房核对粮账。他瞥了眼窗外——樊哙的亲兵正歪在墙角晒太阳,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英布又抢占了最好的水源。老郑故意提高嗓门,对帮厨的杂役叹道:“唉,听说宫里又不太平了,戚夫人昨晚哭着闹着要刘邦废太子,改立她儿子呢。”
杂役目瞪口呆:“真的假的?太子可是吕后的心头肉,这要是废了,不得天翻地覆?”
“谁说不是呢。”老郑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星溅起,映得他脸上半明半暗,“我表兄在宫中当差,说昨晚刘邦把张良都叫去了,吵到后半夜才散。听说吕后在殿外跪了三个时辰,头发都乱了。”
墙角的亲兵们耳朵早就竖了起来。樊哙是吕后的妹夫,与太子刘盈沾着亲,听到这话顿时炸了锅。一个络腮胡亲兵“嚯”地站起来:“他娘的!戚夫人算个什么东西?敢动太子的主意!”另一个则踹了脚地面:“不行,这事得告诉将军去!”
流言像长了翅膀,不到半日就从伙房飞到了前营。操练间隙,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压低声音议论。
“怪不得昨儿见刘邦的亲兵捧着锦盒进了戚夫人帐,原来是商量这事?”
“吕后要是发起火来,怕是比成皋的城墙还硬!当年她把彭越剁成肉酱,想想都头皮发麻。”
“咱们跟着将军打仗,图的是安稳。要是真换了太子,朝堂一乱,咱们这些当兵的,还不是任人宰割?”
英布营中,几个将领正围着沙盘议事,听到帐外的议论声,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英布素来与吕后不睦,当年他叛楚归汉,吕后没少在刘邦面前说他坏话。若是刘如意继位,戚夫人掌权,他未必没有好处。可转念一想,吕后的势力盘根错节,朝中大半老臣都向着太子,真要闹起来,自己这点兵力怕是不够看。
“将军,”一个副将低声道,“外面都在传……要不咱们派人回长安探探风声?”
英布手指重重戳在沙盘上的成皋位置:“探什么?刘邦还没死呢!轮得到咱们瞎操心?”话虽硬气,眼神却飘忽起来。他瞥了眼樊哙的营帐方向,那里隐隐传来争吵声,想必樊哙也听到了流言。
樊哙果然在帐内大发雷霆。他一脚踹翻案几,青铜酒樽滚落在地,酒液溅湿了铺在地上的地图。“戚夫人这个毒妇!敢动我外甥的位子,看我不撕烂她的嘴!”他娶了吕后的妹妹吕嬃,刘盈是他亲外甥,废储之事简直是往他心尖上捅刀子。
“将军息怒,”亲兵劝道,“现在闹起来,岂不正中了流言的圈套?说不定是天宇故意散布的,想让咱们内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