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副将钟离昧捂着流血的额头,声音发颤,“粮仓烧起来了!咱们的粮草……”
项羽没有听他说完,转身冲向军械营的方向。那里存放着楚军最后的弩箭和盾牌,若是被炸开,就真的一点还手之力都没了。可没跑几步,一枚陶罐就在他身边不远处落地,巨大的气浪将他掀翻在地,膝盖磕在一块碎石上,钻心的疼。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到自己的战袍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里面的皮甲都凹陷了一块——那是被飞溅的铁皮砸中的。
西坡阵地上,天宇看着楚营的火光,指尖在了望台的栏杆上轻轻敲击。三十架投石机还在有条不紊地投掷,士兵们换班操作,拉绳的动作越来越熟练,陶罐落地的位置也越来越集中,大多落在楚营的防御薄弱处。王二牛跑过来,脸上沾着黑灰,兴奋得脸都红了:“主上!您看!楚军乱套了!他们的外壁垒真塌了!”
天宇没有回头,目光始终锁定在楚营中军帐的方向。那里的火光相对暗淡,显然项羽还在组织抵抗。“让士兵们放慢速度,”他低声道,“留五十枚陶罐,等他们试图抢修壁垒时再扔。”
“哎!”王二牛刚要跑,又被天宇叫住。
“告诉弟兄们,离投石机远些,别被飞溅的碎石伤着。”
“知道了!”
夜色更深了,楚营的火光渐渐蔓延到了马厩,受惊的战马发出凄厉的嘶鸣,四处狂奔,又引发了新的混乱。那些原本整齐的营帐被炸开了好几个窟窿,露出里面慌乱的人影。有楚军士兵试图用沙土灭火,可刚扑灭一处,又有新的陶罐落下,将他们的努力化为泡影。
项羽终于组织起一支亲兵队,试图冲到外壁垒的缺口处抢修。可他们刚搬起几块木板,西坡方向就又飞来十几枚陶罐,精准地落在缺口周围,爆炸声将木板炸得粉碎,亲兵队也死伤过半。项羽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士兵,一拳砸在旁边的断柱上,指骨都渗出了血——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武器,威力竟如此惊人,仿佛真的是上天降下的雷霆,让人无从抵挡。
“主上,楚营的粮仓彻底烧起来了!”传令兵跑上来报告,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钟离昧带着人往东门跑了,好像想突围!”
天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东门方向有一队人影在移动,被火光映照得格外清晰。“不用管他们,”他淡淡道,“咱们的目标是楚营的核心阵地。”
亥时五刻,最后一枚陶罐被投出,楚营的火光已经连成了一片,像一条燃烧的巨蟒,将整个营地缠绕。投石机的士兵们停了下来,累得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脸上却满是兴奋。王二牛数着剩下的陶罐,跑来报告:“主上,还剩四十六枚,都好好的!”
天宇点点头,目光从楚营收回,望向东方的天际。那里已有了一丝极淡的鱼肚白,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而经历了这场“惊雷”的楚营,怕是再也撑不过明日的太阳。
风里的硝烟味越来越浓,混杂着烧焦的木头和皮肉的气味,格外刺鼻。天宇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转身走下了望台。身后,楚营的火光还在跳跃,爆炸声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楚军绝望的哭喊和战马的悲鸣。
“准备吧,”他对身边的传令兵说,“天亮后,总攻。”
传令兵应声而去,脚步声在寂静的西坡上格外清晰。天宇站在坡下,抬头望着被火光染红的夜空,轻轻吐出一口气。那些在黑暗中飞舞的陶罐,终究没有辜负军械营半年的心血,也没有辜负这一夜的等待。
夜投石机送惊雷,这一声惊雷,不仅炸碎了楚营的壁垒,更炸碎了项羽最后的抵抗之心。而属于汉军的黎明,很快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