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接过战报,越看脸色越沉。战报上密密麻麻记着近十日的损失:烧毁粮车两百余辆,被劫粟米五千石,坍塌桥梁三座,战死护粮兵八百余人……最让他心惊的是最后一句——“前线士兵每日口粮已削减三成,昨日陈留营中竟发生士兵抢夺口粮的械斗。”
“军心……”项羽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猛地看向范增,“亚父,再这么耗下去,不等刘邦反扑,咱们自己就要先乱了!”
范增叹了口气,扶起项庄,沉声道:“汉军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想拖垮我军。他们的骑兵机动性强,咱们的步卒追不上,不如……暂时收缩防线,将粮道上的哨所合并,集中兵力守护几处关键粮囤,让他们无从下手。”
“收缩防线?那岂不是让刘邦看笑话!”项羽怒道,可看到范增递来的另一份密报——上面写着“彭城守将急报,城中粮草仅够十日”,他的怒火顿时被恐慌压了下去。
最终,项羽咬着牙下令:“传我令,撤掉睢阳至陈县的零散哨所,所有护粮兵集中到彭城、陈县、睢阳三大粮库,粮队必须凑够五千人才能出发,沿途每隔十里设一处烽火台,遇袭即刻点火示警!”
命令传下去,楚军的粮道防务果然严密了许多。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集中兵力意味着粮队出发的频率从每日三次减到一次,前线的粮草供应变得更加紧张,士兵们怨声载道,连最精锐的项氏亲卫都开始私下抱怨。
而此时的韩信,正坐在陈县郊外的一处破庙里,听着斥候汇报楚军的动向。
“将军,楚军果然合并了哨所,现在每个粮队都有五千人护送,沿途烽火台密布。”周仓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脸上却带着笑意,“不过他们的粮车三天才敢走一次,听说荥阳前线的士兵已经开始吃野菜了。”
韩信点了点头,在地上画出楚地的粮道分布图,指尖在彭城、陈县、睢阳三地划了个圈:“他们想收缩防线死守,咱们就绕开这三个点。”他指向东南方向,“去下邳。那里是楚军从东海运粮的必经之路,防御肯定薄弱。”
陈武有些担忧:“下邳离咱们的据点太远,万一被楚军围住,怕是难突围。”
“就是要让他们觉得能围住咱们。”韩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项羽越是急于反扑,就越容易露出破绽。传令下去,兵分三路:一路去下邳袭扰,动静越大越好;一路伪装成主力,在陈县外围游荡,吸引楚军注意力;第三路随我去睢阳以西——那里有处废弃的粮仓,楚军肯定想不到咱们敢在他们眼皮底下动手。”
三日后,下邳果然传来捷报——汉军假扮渔民,趁夜凿沉了三艘运粮船,火光映红了半个海面;陈县外围的汉军则频繁冲击哨所,让楚军主力疲于奔命;而韩信亲率的主力,则在睢阳以西的废弃粮仓里,用炸药炸开了楚军隐藏的秘密粮窖,劫走了足足两千石粟米。
消息传到荥阳,项羽一口血喷在案上。他望着帐外飘扬的楚旗,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他可以打赢刘邦的正面进攻,却拦不住那些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的汉军骑兵,他们啄一口就走,却在他的心头留下了密密麻麻的伤口。
“亚父……”他声音嘶哑地看向范增,“这仗……还能打下去吗?”
范增望着帐外萧瑟的秋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大王,或许……该考虑与刘邦议和了。”
帐内一片死寂,只有风吹动旗帜的声音,像在为楚军的颓势,奏响哀歌。而在楚地的腹地,韩信正站在一辆装满粟米的粮车旁,望着远方荥阳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知道,“疲敌”之策已见成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楚军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