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的厮杀几乎是一边倒。韩军士兵握着生锈的长矛,连举起的力气都快没了,有的刚冲出街巷就被楚军的刀劈中肩头,闷哼着倒下;有的干脆扔掉兵器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嘴里反复念叨着“别杀我”。楚军士兵踩着满地的碎石和血迹前进,刀光落下时带着干脆的风声,却很少有赶尽杀绝的狠劲——天宇战前有令,降兵不杀,只要放下兵器就能活命。
但仍有负隅顽抗的。韩王成的亲卫营剩下不到五百人,个个红着眼堵在通往王宫的街口,为首的韩立举着染血的长刀,喉头滚动着:“弟兄们!王宫是咱们最后的地方,退无可退了!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他身后的士兵们互相看着,有人的手在发抖,有人咬着牙握紧了兵器。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兵突然哭了出来:“校尉,我饿……我想我娘了……”
哭声像道裂缝,瞬间撕开了紧绷的防线。有人扔下刀瘫坐在地上,有人转身就往旁边的巷子里跑,韩立想去拦,却被身边的楚军刀光逼得连连后退。他看着越来越少的亲卫,又望向王宫的方向,突然红了眼,举刀冲向楚军阵列:“韩王成待我不薄,我不能让他死!”
刀锋砍在楚军的盾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韩立浑身是血,却像不知疼痛似的疯狂劈砍,直到一支长矛从侧面刺穿他的小腹,他才动作一滞,低头看着胸前的矛尖,喃喃道:“大王……属下……尽力了……”
巷战在阳翟城的每个角落蔓延。楚军士兵逐街逐巷地清剿,遇到抵抗就拔刀,遇到投降的就捆起来往城外送。有韩军士兵藏在民房的柴房里,被楚军翻出来时,怀里还抱着半块干硬的麦饼,那是他藏了两天的口粮,此刻却吓得掉在地上,摔成了碎渣。
“别杀我……我投降……”他跪在地上,看着麦饼碎渣哭了起来,“我就是想多活一天……”
楚军士兵没碰他,只是将他推到俘虏的队伍里。这样的场景在阳翟城的街巷里不断上演——饥饿早已磨掉了韩军的斗志,剩下的只有对活命的渴望。
王宫内,韩王成缩在大殿的龙椅旁,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厮杀声,牙齿抖得咯咯作响。他怀里揣着最后一块玉佩,那是当年项羽赏赐的,他曾以为凭着这个能换来援军,现在才明白,所谓的援军,不过是他自欺欺人的泡影。
“哐当”一声,王宫的大门被撞开了。楚军士兵举着刀冲进来,甲胄上的血迹在晨光中泛着暗红。韩王成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近,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嘶哑得像破锣:“我是韩王……项羽大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天宇跟着士兵走进大殿,目光扫过满地的狼藉,最后落在缩在龙椅旁的韩王成身上。“项羽?”他淡淡开口,长剑在指尖转了个圈,“等他顾得上阳翟时,你早就该换个地方哭了。”
韩王成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天宇身后涌入的楚军士兵,看着窗外飘进来的硝烟,终于瘫软在地——粮尽了,援绝了,这座危城,终究还是塌了。
阳光透过殿顶的破洞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斑,落在那些散落的兵器、倾倒的鼎彝、还有韩王成颤抖的肩头。阳翟城的最后一丝抵抗,随着王宫被破,彻底消散在血腥味的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