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邑的秋收比往年早了十日。天策军的士兵帮着百姓收割谷子,脱粒的木枷声在田野里此起彼伏。一个老农看着谷仓里堆得冒尖的粟米,突然对着临晋的方向拜了三拜:“多亏了天策军的规矩,今年的税少,还没人抢粮,这仓里的粮,够吃到明年麦熟了。”
这话很快传到了南岸。汉军控制的村庄里,百姓看着自家只装了半仓的粮食,忍不住抱怨:“人家天策军那边又分种子又免税,咱们这边税没少交,还要出徭役,这日子啥时候是头?”
刘邦在荥阳听到这些议论,把郦食其骂了一顿:“你不是说天策军撑不过秋收吗?现在人家仓里的粮比咱们还多!”
郦食其擦着汗:“主公息怒,天策军是靠减税笼络人心,看似热闹,实则军饷不足,迟早要出问题。”
话虽如此,刘邦还是悄悄让各县减了半成税,又让人把抓来的壮丁放回去一半——他怕再逼下去,南岸的百姓真要跑到北岸去了。
函谷关的秦军里,也流传着天策军的故事。一个从安邑逃出来的士兵,绘声绘色地讲着天策军如何帮百姓挖渠,如何让老兵教孩子识字,听得秦军士兵们眼睛发亮。章邯得知后,没杀那逃兵,只是让人把他打了二十棍,扔去看守粮仓——他知道,堵不住的嘴,不如让它敞开说,至少能让弟兄们知道,关外流着的不是只有刀光剑影。
天宇站在临晋的城墙上,看着百姓们在城外晒冬菜,孩子们在谷堆上打滚,突然对身边的参军道:“记下来,今年的秋税再减一成,给每户发两斤盐,就说是‘太平盐’。”
参军愣了愣:“将军,军饷已经很紧张了……”
“钱能再赚,人心散了,就再也聚不起来了。”天宇指着远处的渭水,“你看这河,为什么能分南岸北岸?不是因为水,是因为两岸的土地各有各的根。咱们的根,就是这些晒冬菜的百姓。”
四、格局已定,风雨欲来
入冬前的最后一个晴天,三方的巡逻队在渭水的浅滩上不期而遇。天策军的赵虎、汉军的樊哙、秦军的偏将,三人隔着丈许远,谁也没说话,却都默契地勒住了马。
赵虎的马鞍上挂着刚买的布料,是给营里的伤兵做棉衣的;樊哙的马驮着盐袋,据说要给南岸的百姓发过冬盐;秦军偏将的腰间别着两包草药,药味顺着风飘过来,是天策军商队卖的当归。
“天凉了。”赵虎先开了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
“是啊,该囤粮了。”樊哙摸着络腮胡,语气难得平和。
秦军偏将没说话,只是对着赵虎举了举杯——那是天策军酿的米酒,在函谷关能换两柄刀。
三人勒转马头,各自回营。马蹄扬起的尘土在空中混在一起,又被风慢慢吹散,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又仿佛什么都已注定。
天宇收到巡逻队的回报时,正在灯下看新绘的舆图。图上,天策军的五城用黑线框住,像一枚坚实的楔子,嵌在汉军与秦军之间。他拿起朱砂笔,在三角地带的中心画了个圈——那里是未来的风暴眼,也是天策军必须守住的平衡点。
“传令各营,冬季加强操练,尤其是骑兵和弩兵。”天宇放下笔,烛火在他眼中跳动,“三足鼎立只是暂时的,等开春雪化,该来的总会来。但在此之前,咱们要让这五城的百姓,过个暖冬。”
窗外的月光洒在舆图上,将“临晋”“河津”“陕城”的名字照得清晰。渭水在夜色中静静流淌,载着三强并立的影子,流向未知的明年。天下的格局,就在这无声的默契与警惕中,悄然定格成三足鼎立的雏形——天策军据北,汉军占南,秦军守西,谁也吃不掉谁,谁也离不开谁,只待一场足以颠覆平衡的风雨,在春暖花开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