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渭水渡口,水汽在晨光中凝成白雾,将对岸的汉军大营与北岸的天策军壁垒晕染成模糊的剪影。天宇踏着露水登上了望塔,手里的千里镜正对着函谷关方向——那里的秦军旗帜在晨风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猛兽,既警惕着东边的汉军,也提防着西侧的天策军。
“将军,章邯的斥候又在关前徘徊了。”了望兵指着远处的黑点,“今晨换了三拨人,绕着咱们的巡逻队转圈,像是在数人数。”
天宇放下千里镜,镜片上的水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他在算,咱们和刘邦谁先忍不住动手。”他转身走下塔,石阶上的青苔被露水浸得发滑,“传我令,巡逻队往南撤半里,给章邯的人留点‘观察空间’——让他看清楚,天策军的刀,暂时没对准他。”
一、渭水畔的微妙平衡
三日前的界碑宴后,渭水两岸的空气仿佛被重新调配过。汉军不再派杂兵袭扰粮道,秦军也收敛了在函谷关的挑衅,连天空掠过的飞鸟,都像是在遵循某种无形的约定,不在两岸的营地上空盘旋。
刘邦的使者回去后,荥阳方向传来消息:汉军开始在南岸开垦荒地,连最桀骜的樊哙都被派去督造水渠,据说刘邦在军前发了话:“天策军不惹事,咱们也别找事,先把过冬的粮囤满。”
函谷关的章邯则显得焦躁些。天策军烧毁他半座粮草营后,秦军的存粮只够支撑三个月,派去彭城求援的使者至今没回音——项羽正忙着收拾淮南的叛乱,根本没空理会这股秦军残部。章邯在关前的空地上练了三日刀,最后却让人把关卡的路障拆了一半,给天策军的商队留了条窄道。
“章邯这是服软了?”李信看着送来的军报,有些不可思议。秦军向来高傲,当年章邯率骊山刑徒横扫六国时,何曾给过谁好脸色?
天宇正在查看新铸的农具,铁犁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不是服软,是算账。”他用布擦拭着犁铧,“他若跟咱们死磕,刘邦正好抄他后路;若投靠刘邦,以他秦军旧将的身份,迟早被卸磨杀驴;唯有跟咱们保持距离,才能撑到开春。”
他指着舆图上的三角:“咱们在北,有五城粮仓;刘邦在南,握荥阳要地;章邯在西,守函谷天险。谁先动,谁就给另外两家腾了空子——这账,他们比谁都清楚。”
二、商道上的暗流
渭水的商船渐渐多了起来。天策军的粮船载着粟米顺流而下,与南岸的汉军交换布匹和盐铁;函谷关的秦军则偷偷用兵器换取天策军的草药,关前的窄道上,总能看到双方的商队在低声议价,腰间的刀却都没出鞘。
一个天策军的粮商刚和汉军交易完,转身就被秦军的斥候拦住。“章将军要十车草药,用五十柄环首刀换。”斥候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却瞟着远处的汉军巡逻队,“天黑后在关后交货,别让人看见。”
粮商是天策军的暗探,回来后立刻禀报:“秦军的士兵多生了冻疮,郎中说缺当归和艾草,章邯急得用兵器换,看来是真撑不住了。”
天宇正在给流民分冬衣,闻言道:“换给他,但要加个条件——让他开放关后的水源,咱们的商队要去关中腹地换货。”他把一件厚棉袄递给冻得发抖的孩子,“章邯缺药,咱们缺关中的铁矿,各取所需,才是长久之道。”
交易在关后如期进行。当秦军士兵抱着草药时,天策军的商队也验过了环首刀——都是正经的秦军制式兵器,刃口锋利,绝非粗制滥造。章邯的副将望着天策军的商队往关中去,忍不住问:“将军就不怕他们探路?”
章邯站在关上,看着商队消失在山谷,冷笑道:“天宇想探路,何必用商队?他这是在告诉刘邦——天策军能跟秦军做生意,也能随时联手秦军打汉军。”他转身往关内走,“让弟兄们把草药分了,再熬两锅姜汤,别真冻垮了。”
商道上的往来,像一条无形的线,将三方势力悄悄缠在一起。谁也没说结盟,却都在默契地维持着交易;谁都提防着对方,却又忍不住从对方那里获取所需。这种微妙的平衡,比任何盟约都更牢固——因为它扎根在最实际的需求里。
三、民心是最后的界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