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雪比边郡来得早。当第一片雪花落在未央宫的琉璃瓦上时,刘邦正对着边郡送来的秋收简报出神。
“一万五千石粟米,三千石小麦,还有盐铁收入折合粮食两万石……”他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各族百姓增至八千余人”那句,忽然把简报拍在案上,“一个边郡,竟比胶东郡收得还多?”
侍立一旁的周昌立刻接话:“陛下,这正是臣担心的——天宇在边郡经营五年,民心归附,财力雄厚,再加上那五千乡勇,俨然是个国中之国!”
刘邦没说话,目光落在简报末尾附的“请求增派农技官”的申请上。这申请写得极谦卑,说“边郡百姓盼改良农具久矣,若得陛下派官指导,必能增产三成”,字里行间全是对朝廷的依赖,半点看不出“国中之国”的桀骜。
“他倒谨慎。”刘邦冷笑一声。
“那是欲盖弥彰!”周昌急道,“臣已查明,边郡的情报岗搜罗了近百人的眼线,连西域商队的闲谈都记录在案,这不是谋反的预备是什么?”
刘邦拿起另一卷文书,那是兵曹司呈报的边境布防图——边郡新增了三座烽燧,巡逻路线密密麻麻像张网,却偏偏在通往长安的要道上留了个“缺口”,标注着“供朝廷驿使通行”。
“他若想反,何必留这个缺口?”刘邦反问。
周昌一时语塞。
此时,内侍匆匆进来,递上一份八百里加急:“陛下,边郡急报——匈奴左贤王部突袭狼山,被乡勇营击退,斩获马羊百头!”
简报上还沾着雪粒,墨迹却清晰:“情报岗提前探得匈奴异动,兵曹司连夜布防,户曹司备足粮草,三方协作无虞。”
刘邦看着那行字,忽然觉得手心发紧。
“陛下,”周昌还在说,“此等小事,何必八百里加急?分明是想炫耀功绩!”
刘邦却挥了挥手:“拟旨,嘉奖边郡侯天宇,赏黄金百两,丝绸千匹。”他顿了顿,补充道,“再派三个农技官去边郡,就说……是朕特意选的良才。”
周昌愣住了:“陛下这是……”
“你不懂。”刘邦望着窗外的雪,“这小子,把边郡攥得太紧了,紧到……朕不得不给他松松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