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跳涧,伏击战场。
硝烟味尚未完全散去,血腥气却已在秋日的凉风中沉淀,渗入泥土,附着在焦黑的岩石和断裂的林木上。第三排排长赵勇,一个面色黝黑、身形精悍的中年汉子,正带着他手下近百名士兵,以及数十名轻伤员,默默地执行着潜伏任务。
阵地已经过粗略清理,同袍的遗体被妥善安置在后方隐蔽处,俘虏被捆缚结实集中看管,缴获的军械物资分类堆放。做完这一切,赵勇便下令所有人转入静默状态,依托原有的工事和山林进行隐蔽,只派出最机警的探子,轮番前出,监视野狼渡方向的动静。
主公林凡的命令很清楚:监视,潜伏,等待。赵勇不敢有丝毫大意。他清楚,自己这百来人,是主公布下的一步暗棋,能否发挥作用,关键在于隐匿和情报。
时间在紧张的等待中缓慢流逝。日头偏西,林间的光线逐渐变得斑驳而柔和。
突然,一名被派往野狼渡方向较远区域的探子,如同受惊的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潜了回来,他的脸色带着压抑不住的惊疑,呼吸略显急促。
“排长!有情况!”探子压低声音,语速极快,“野狼渡那边,出现大量敌军!步卒和骑兵都有,正在集结,看架势,是准备再次渡河!”
赵勇心头猛地一凛,蹲下身,借助一块岩石的掩护,锐利的目光投向西方:“看清楚了?有多少人?具体动向?”
“看清楚了!”探子肯定道,“步卒起码四五千,打着邢国的旗帜,衣甲还算齐整。骑兵更多,怕是有五六千,是羌戎人,战马不少。他们正在渡口附近整队,筏子和皮囊都准备好了,看样子,很快就要过河!目标……目标很可能还是我们这里!”
赵勇的眉头死死锁紧。敌人竟然这么快就卷土重来?而且这次是步骑协同,兵力远超昨日秃发乌孤的纯骑兵先锋!意图不言而喻——要么是报复,要么就是铁了心要打通狼跳涧这条侧翼通道!
“步卒攻坚,骑兵突击……他娘的,还真是看得起我们这块地方。”赵勇啐了一口,脸色凝重。他迅速判断着形势:敌人兵力雄厚,且有了防备,再想用滚石檑木和火药复制昨天的辉煌战果,几乎不可能了。一旦让这支敌军,尤其是那五千骑兵顺利通过狼跳涧,直奔主战场侧后,对正在黑水河畔苦战的大康所部,将是致命的威胁!
阻止他们通过?以自己这百余人,正面硬撼上万敌军,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主公的命令是监视和作为奇兵,并未要求死守。可若放任不管……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赵勇的脑海。不,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算无法阻止,也必须竭尽全力拖延他们的速度!为主公和大康他们争取时间!
“你!”赵勇指向那名探子,“立刻回城!将这里的情报一字不落地禀报主公和军枢院!就说,敌军步骑约一万,正从野狼渡二次渡河,目标狼跳涧,意图打通侧翼通道!我部将依令潜伏,并伺机迟滞敌军,但恐难以完全阻止其骑兵通过!请主公务必警惕侧后!”
“是!”探子领命,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如猎豹般窜入山林,向着镇荒城方向疾驰而去。
送走通讯兵,赵勇立刻将手下几名什长召集过来。
“情况有变,敌军大队人马马上就到。”赵勇言简意赅,“硬拼是送死,但咱们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地过去!传令下去,所有人,检查装备,尤其是弓弩和剩余的火药!我们重新布置一下‘欢迎仪式’!”
他指着下方那条被滚石檑木部分堵塞,但依然可以清理通行的道路,以及两侧的山坡:“他们首要任务是清理通道。我们在两侧制高点,用冷箭招呼那些干活的!专射军官和监工的!剩下的火药,不要集中用了,分散埋设在道路两侧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做成绊发或者延迟引爆,能响就行,不求炸死多少,主要吓唬他们的马,制造混乱!”
“排长,这……能行吗?敌人那么多……”一个年轻什长有些犹豫。
“行不行,干了才知道!”赵勇眼神凶狠,“咱们人少,就更要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们,像蚊子一样叮咬他们!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提心吊胆,都付出时间和代价!记住主公的话,我们是奇兵!奇兵的作用,就是在关键时刻,出现在关键位置,哪怕只能拖延敌人一炷香的时间,也可能改变战局!执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