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寒暑三易。当林凡在议事厅的正壁上挂起那幅标注着镇荒城、望北城以及周边势力范围的详图时,他才恍然惊觉,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带领着最初那一小撮挣扎求存的流民,已然走过了三个年头。
三年,足以让襁褓中的婴孩学会奔跑,也让林凡的势力从无到有,从一个荒原上的据点,扩张成为拥有两座城池、工坊林立、商路初通、令周边侧目的新兴力量。为此,他召集了所有核心层及各部门主管,举行一次隆重的三周年总结与展望会议。
会议伊始,气氛尚算和谐。各部门依序汇报成果,数字是亮眼的:工坊区产能翻了几番,新垦农田面积扩大,望北城税收稳步增长,军队编制和装备水平显着提升,新币在区域内接受度越来越高……听着这些汇报,在座许多人脸上都洋溢着自豪与成就感。
然而,当会议进入“剖析问题与挑战”环节时,平静的水面下开始暗流涌动,并迅速演变成激烈的争论。
首先发难的是工程院的墨恒,他对着军枢院的铁叔和孙焕,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铁叔,孙参谋,不是我抱怨,上个月规划好的通往新矿点的道路,原定由工兵排负责土方,可你们军枢院一声令下,就以‘军事演练’为由,将工兵排调走大半,导致工程停滞了整整十天!我们工程院的计划全被打乱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铁叔眉头一皱,声如洪钟:“墨恒,你懂什么!军队演练是保障全局安全的大事!那条路晚修十天,矿石晚出来几天,死不了人!但若是军队疏于操练,战时一个疏忽,就是成千上百的伤亡!孰轻孰重?”
孙焕在一旁补充,语气稍缓但立场坚定:“墨主事,军事需求确有优先之处。况且,工兵排本就是军事编制,战时需纳入防卫体系,平时接受军事调度,合情合理。”
墨恒气得脸色发红:“可我们的生产计划就不是计划了吗?耽误了矿石供应,影响的是一连串工坊的生产!阿竹主事那边还等着要货呢!”
被点名的阿竹立刻接话,她看向铁叔和墨恒,又扫了一眼格物院的墨离:“说到供货,我也要提一提。工坊出的货,品质是没得说,但交付时间却时常延误。不是原料供应不上,就是人力被临时抽调。我们商舆司好不容易谈下来的订单,却因为交付问题,不得不赔付违约金,或是让客户转向他处,长此以往,望北城的信誉何在?”
墨离抚着胡须,慢条斯理地开口:“阿竹主事,话不能这么说。人力、物资调配,需统筹全局。工程院要修路开矿,防卫司要练兵筑垒,流民安置点要维持运转,哪一样不需要人力和资源?这些内容都会影响到格物院的生产进度,已然竭尽全力平衡,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韩庐也插言道:“内卫司人手严重不足,如今不仅要盯着城内,还要配合孙铮的快速反应小队清剿商路匪患,甄别流民中的探子。各部门若只强调自身重要性,争抢资源,却不愿协调步骤,我这安全和情报工作,实在是难做。”
一时间,议事厅内争论声四起。工程院抱怨军枢院打断生产,商舆司抱怨格物院延误交付,内政院抱怨各方需求无度,军枢院和内卫司则强调安全和军事的优先性。每个人都站在自己部门的立场上,据理力争,都认为自己负责的事务至关重要,都觉得自己受了委屈,资源被他人挤占。
林凡坐在主位上,沉默地听着。起初,他还试图引导,但很快发现,这些争论背后,不仅仅是具体事务的冲突,更深层次的问题逐渐浮现。
他意识到,随着摊子越来越大,事务越来越复杂,他一手搭建起来的这个管理团队,其局限性也暴露无遗。核心成员如铁叔、周谨,忠诚可靠,经验丰富,但他们的思维大多还停留在管好一摊事的层面,缺乏全局视野和战略规划能力。像墨离、阿竹这样的年轻人,有冲劲,有专长,但同样缺乏跨部门协调和长远规划的经验。整个团队的运转,高度依赖他林凡个人的决策和拉通协调。一旦他稍有疏忽,或者像今天这样,将问题抛出来让大家讨论,部门之间的壁垒和利益冲突便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