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荒城与望北城的迅猛发展,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其激起的涟漪已远远超出了林凡最初的预料。工坊区日夜不息的轰鸣,四通八达的驰道上川流不息的车队,望北城内堆积如山的各色商品,以及那套正逐渐渗透区域经济的“林谷新币”……这一切,都让周边势力从最初的轻视、敌视,转变为深深的忌惮与重新评估。
林凡,这个如同彗星般崛起的年轻人,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贵族后裔,没有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却凭借着一手神鬼莫测的“格物”之能和铁腕果决的手段,硬生生在北地荒原上开辟出了一片令人无法忽视的基业。他年轻,未曾婚配,这在那些习惯于通过联姻来编织利益网络的老牌势力眼中,无疑是一个极具诱惑力,也极具战略价值的“空缺”。
于是,在针对彩云城的经济战和应对流民危机的硝烟之外,另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觥筹交错与外交辞令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最先有所动作的,是北地一些较小的部族和城邦。他们的使者携带的礼单上,除了常见的皮毛、骏马、宝石外,开始出现一些意味深长的“特产”。例如,来自“黑水部”的使者,在敬献了十匹良驹后,看似无意地向负责接待的鸿胪寺官员提及,他们酋长最宠爱的小女儿“乌云珠”,年方二八,不仅容貌娇艳,更精擅骑射,性格爽朗,最是仰慕英雄人物。
又如,靠近西边山脉的“玉璋城”城主派来的特使,在称赞望北城繁华之余,话锋一转,提到城主有一位侄女,自幼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是一手丹青妙笔,被誉为“玉璋才女”,只可惜眼界甚高,寻常男子难入其眼,听闻林先生乃不世出的奇才,心生向往云云。
这些试探,起初还比较含蓄,仅限于下级官员之间的私下交流。但随着林凡成功化解流民危机,“以工代赈”之策不仅未拖垮林谷,反而加速了道路建设和荒地开垦,展现出了惊人的组织能力和资源调动能力后,来自更强大势力的信号也开始变得清晰。
这一日,潞国一位颇具影响力的封君——“安陵君”的使者抵达望北城。安陵君封地富庶,且与黎国公室关系密切,他的动向往往被视为黎国高层风向的某种体现。在鸿胪寺安排的接风宴席上,这位使者谈笑风生,对林凡的治政之才极尽赞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使者端着酒杯,踱到林凡主座前,笑容可掬:“林先生年轻有为,开创这偌大基业,实在令人钦佩。只是,先生终日忙于政务、工坊,身边竟无人打理内务,嘘寒问暖,实在是……令人感慨啊。”
林凡举杯示意,淡然一笑:“有劳使者挂心。林某俗务缠身,尚且顾不过来,岂敢再分心他顾。”
“诶,先生此言差矣。”使者凑近一些,声音压低,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大丈夫建功立业,固然重要,但成家立业,开枝散叶,亦是根本。我主安陵君,有一爱女,年方十七,不仅容貌端庄,性情更是温婉贤淑,自幼得名师指点,诗书礼乐,女红中馈,无一不精。君上常叹,若能得一位如林先生这般的青年才俊为婿,平生之愿足矣。”
他顿了顿,观察着林凡的神色,继续道:“若先生有意,安陵君愿以三座富庶庄园、五百户食邑为嫁妆,并与先生结为盟好,永世不相侵伐。届时,先生内有贤助,外有强援,这北地格局,或许又将不同了。”
这番话,几乎已经是半公开的提亲了,条件也极为诱人。不仅嫁女,还附带丰厚的政治和物质筹码。席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凡身上。坐在下首的姜宓,正低头轻轻拨动着盘中的菜肴,闻言动作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只是握着银箸的指尖,稍稍收紧了些。
林凡脸上笑容不变,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安陵君看中的,岂是他这个人?分明是他手中的工坊、军队和新生的金融体系。联姻是假,捆绑利益、渗透影响才是真。他若答应,短期内或许能获得支持,但长远来看,镇荒城的独立性和他本人的决策,必将受到安陵君势力的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