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是觉得周参军插手了?”云妮儿想。
“罪妇明白。”云妮儿面上依旧低眉顺目。
“明白就好。”哈什哈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威胁,“安分守己,或许还能多活几日。若是再敢兴风作浪,或是借谁的势来挑战营规……河谷的运气,不会有第二次。”
说罢他便挥了挥手:“滚回去吧。从明天起,你不用去丙队了。”
云妮儿心中一凛。
哈什哈看着她瞬间绷紧的身体,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我就给周参军一个面子,将军府的马厩缺个打扫的人手,你过去。记住,管好你的眼睛和嘴巴,若敢惊扰了将军府的人,或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后果你自己清楚。”
云妮儿不明白此举何为,但也知道佐领不会轻易放过她,她也许只是从一口锅,跳进了另一口油锅罢了。
“是,奴婢遵命。”云妮儿压下心头的波澜,恭敬地行礼,退出了木刻楞房。
门外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让她打了个寒颤,她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甲字营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更加森然。
前路未卜,但自从得知崇烨一直在,她便觉得心安了不少,她不再是一个人面对这些,她呼出一口气,搓了搓手,收拾衣物准备前往将军府。
将军府的建筑群坐落在甲字营地势最高的北侧,由一圈更高更厚的土墙单独围起,与普通兵士、囚犯活动的区域泾渭分明。这里虽比不上京城的雕梁画栋,但一座座以粗大原木垒成的“木刻楞”房舍,以及居中那座规模稍大、门前甚至立着旗杆的主屋,无不彰显着此地主人不容置疑的权威。
马厩位于将军府区域的东南角,背靠着外围土墙,是一排长长的、带有宽敞前棚的简陋草棚。空气中常年弥漫着干草、马粪、皮革和牲口身上特有的气息。
云妮儿被一个老兵带到这里时,天光尚未大亮。老兵指了指马厩旁一个堆放杂物、仅能容身的小窝棚,又指了指马厩前空地上堆成小山的马粪和几大桶待处理的草料,喉咙里咕噜了一声,便自顾自地走到一旁,抱着胳膊靠墙打盹去了。
没有多余的交代,也没有讲明规矩,手一指,哼两声就是告知你活儿在这,但一个最低等的、与牲口为伴的清洁杂役确实也不需要什么讲究。
云妮儿暗自松了口气,这个活计无非就是费些力气,仔细打扫就行,环境脏了点,但意料之外的轻省,而且在将军府的地盘,她的罪囚身份似乎也没那么被看紧,不似甲字营那般被层层圈禁,确实也自由多了,哈什哈葫芦里买什么药她现在真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把眼前的日子过下去吧,她挽起袖子,拿起几乎与她等高的木锹,开始清理那堆积压的马粪。
活计沉重而枯燥,需要极大的体力和耐力。马粪粘稠,夹杂着未消化完的草梗,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马厩里并非只有她一人。除了那个老兵,还有两名负责喂养和刷洗马匹的兵卒。他们见她只是埋头苦干,不吭声,不抱怨,动作麻利地将清理出的马粪推到远处指定的堆肥点,没有偷懒,甚至主动揽活儿,给他们省了不少事,对此他们觉得很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