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内,落针可闻。
周仪沉默了片刻,才直视着赵煦的目光开口:
“陛下认为,一场战争能改变大宋国运吗?”
赵煦脸上的期盼之色微微一滞,他挺直了脊梁:
“朕知道,朕无法让大宋的军队越过辽国,去剿灭那尚未成势的女真部落,那是痴人说梦。
但西夏党项,盘踞西北百年,同样是我大宋的心腹大患!
朕倾举国之力打赢这一仗,不仅是为了眼前的太平,更是想借此机会,重塑边军敢战之心!
朕只想在有生之年,为后辈子孙,留下一支见过血、敢打仗的军队!
先生,这难道……有错吗?”
他望着周仪,见对方目光依旧平静,
赵煦心头那点侥幸开始消散,表情也渐渐有些不自然起来:
“先生!难道……难道朕做了这么多,还是,还是没能改变那段历史!?”
周仪静静地看了他片刻,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陛下,历史洪流,浩浩荡荡,还是请陛下自己亲眼看看吧。”
他说着,抬起手对着殿中悬挂的那幅疆域图挥出。
霎时间,那原本静止的地图仿佛被注入了生命,
其上山川河流、国界城池都开始微微波动。
地图右上角,辽国东部,开始有微弱的火星闪烁起来。
旁边浮现出一行清晰的提示文字:大观四年。
周仪的声音适时响起:
“就在大宋与西夏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在辽国的东北腹地,女真部落正在积蓄着力量,
辽国贵族的残暴统治和无穷索取,成了催化他们崛起的最好燃料。”
地图上的线条开始快速跳动,年份飞速流转。
政和五年,那片原本零星闪烁的火星骤然爆开,形成一团炽热燃烧的火焰,
火焰中心,一个触目惊心的“金”字轰然显现。
这团火焰以燎原之势,迅速吞噬了辽国的东京道大片疆域。
“政和五年。”
周仪解说道:“女真首领完颜阿骨打统一各部,正式建国,号大金。
金军如猛虎出笼,而此时的辽国,早已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地图继续变幻。
宣和二年,代表金国的烈焰已经几乎烧遍了整个辽国的中京道和上京道,辽国的疆域急剧萎缩。
而此刻,地图上的北宋疆域依旧完整,汴京的光点甚至比以往更加璀璨夺目,仿佛能永远置身事外。
周仪继续开口:
“此时的大宋,由你的一位继任者统治。
他们看到了辽国的虚弱,也看到了那个困扰大宋百年的梦想,收复燕云十六州。
正如陛下你所预言的那样,一个看似完美的计划被提上日程——联金灭辽。
站在收复故土这政治正确的高地上,整个朝堂几乎无人敢去反对这个计划。
所有人,都沉浸在即将实现祖宗夙愿的狂热中,却没有一个人去冷静地想一想,
灭掉辽国之后,该如何面对一个更加更加凶悍的金国。”
地图继续流转。
宣和七年,代表辽国的最后一点疆域被金国彻底踏平,火焰彻底吞没了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