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不知是何等补药,竟有如此霸道的药性。”
花嬷嬷心中一紧,连忙开口打断。
“不过是些寻常的安胎之物,娘子身子娇弱,许是自个儿多心了。”
她如何敢让太医知晓这药的来历。
程知意却像是没听见花嬷嬷的阻拦,只望着太医,一脸的天真与担忧。
“还请太医为我瞧瞧,我这般情形,若是再服用那等大补之物,于腹中孩儿,可会有什么妨碍。”
老太医沉吟片刻,并未直接回答。
他思量再三,才谨慎地开了口。
“娘子怀有龙裔,凡入口之物,确需万分小心。”
“所谓是药三分毒,补药亦然。”
“若药性过于猛烈,常人服之,固本培元,自是极好。”
“可孕妇体质特殊,若补得过了,非但无益,反而会使胎儿在腹中长得过大过壮。”
老太医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些。
“如此一来,待到临盆之日,恐会……恐会徒增许多凶险,有难产之虞。”
难产。
这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程知意脑中轰然炸响。
她的心,一瞬间沉到了冰冷的谷底。
太后的计谋很好。
她若是在产房里血崩而亡,太后便能顺理成章地将这刚出世的皇孙抱到自己宫里,当成亲孙子一般,牢牢掌控在股掌之间。
而她程知意,便只是个完成了使命,随时可以丢弃的器物罢了。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她的四肢百骸,一直蔓延到心尖。
花嬷嬷听了这话,脸色也白了几分,却仍是强作镇定。
“太医多虑了,太后娘娘所赐,皆是千挑万选的上品,怎会有碍。”
老太医不敢与她争辩,只开了几服清心降火的方子,便匆匆告退了。
殿内,又只剩下程知意与花嬷嬷二人。
“娘子,您瞧,这都是您自个儿吓唬自个儿。”
花嬷嬷重新端起那碗温水,脸上又堆起了笑。
“太医也说了,您并无大碍,不过是些虚火罢了。”
“快些把药用了,好生安歇吧。”
程知意从榻上缓缓坐起身,脸上那病态的潮红已经褪去,只剩下一片苍白。
她看着花嬷嬷,看着她眼中那不容拒绝的坚持,忽然笑了。
那笑容,温顺而乖巧。
“嬷嬷说的是。”
她接过瓷瓶,倒出一粒龙眼大小的黑色药丸。
程知意没有丝毫犹豫,将药丸送入口中,端起水盏,仰头咽了下去。
她甚至还微微张开嘴,让花嬷嬷看得清楚。
“嬷嬷,这下您可放心了。”
花嬷嬷见她如此顺从,心中一块大石轰然落地,脸上终于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老奴就知道,娘子最是懂事知礼的。”
她仔细地收拾好瓷瓶,又絮絮叨叨地嘱咐了几句,这才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
殿门被轻轻合上。
程知意脸上的温顺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走到角落的痰盂边,俯下身。
那颗方才被她用巧劲藏在舌根底下的药丸,吐了出来,落入那铜盂之中。
程知意直起身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望着慈安宫的方向。
太后娘娘,我一定会如你所愿。
腹中孩子平平安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