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殿内烛火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花嬷嬷端着一盏温水,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指摘的恭谨笑容。
“娘子,时辰不早了,该用药了。”
她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程知意坐在榻边,指尖抚过那冰凉的白玉瓷瓶,并未动作。
“嬷嬷,我方才用了些宵夜,眼下腹中正饱胀,不若再等一等。”
她的声音轻柔,听不出丝毫异样。
花嬷嬷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
“娘子,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恩典,更是为了您和腹中的小主子好。”
“太医院的圣手说了,这药需得在睡前一刻钟服用,药效才能尽数吸收,不早一分,不晚一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是没了转圜的余地。
程知意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了几分为难与顺从。
“是妾身糊涂了。”
她伸出手,正欲取过那瓷瓶。
忽然,她秀眉微蹙,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身子轻轻晃了晃。
“哎呀。”
一声短促的低呼,她整个人便朝着一旁软软倒去。
“娘子。”
花嬷嬷大惊失色,连忙上前一步将她扶住。
入手只觉得一片滚烫。
“娘子您这是怎么了,怎的额头这样烫。”
程知意靠在她的臂弯里,双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我也不知。”
她的声音微弱,带着几分气喘。
“方才还好好的,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慌,浑身燥热得厉害,如今头也晕得紧。”
花嬷嬷一听这话,吓得魂都快飞了。
这肚子里怀的可是皇家的第一个嫡孙,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快,快去传太医。”
她朝着殿外伺候的宫人厉声喊道。
程知意却拉住了她的衣袖,虚弱地摇了摇头。
“嬷嬷,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许是我白日里吹了风,有些着了凉,睡一觉兴许便好了。”
“万一惊动了太后娘娘,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她越是这般说,花嬷嬷便越是不敢大意。
“这怎么成。”
花嬷嬷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
“您如今的身子,比什么都金贵,由不得半点马虎。”
她不由分说地扶着程知意在榻上躺好,又亲自到殿外去催促宫人。
不多时,一位提着药箱的老太医便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一番望闻问切之后,老太医捻着胡须,脸上露出几分困惑。
“从脉象上看,娘子并无大碍,胎像亦是稳固康健。”
“只是这脉搏跳动得比常人快了些许,似有几分虚火上浮之兆。”
花嬷嬷在一旁听得心急如焚。
“那究竟是何缘故,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发起热来。”
程知意躺在榻上,适时地用帕子掩住口,轻轻咳了两声。
“许是我体虚,不受补吧。”
她声音低微,仿佛随口一提。
“方才闻了闻太后娘娘赏赐的安胎药,那药香浓郁至极,只闻了片刻,便觉得浑身血气上涌,燥热难安。”
老太医闻言,神色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