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月屈辱地咬着下唇,那力道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望着程知意,心中恨意翻腾。
可恨意再深,也抵不过眼下这走投无路的绝望。
她知道,自己没得选。
这个局,是她唯一的生路,也是程知意递给她的刀。
握着,会伤了自己。
不握,便是死路一条。
许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
好。
入夜。
程知意将一方用素色锦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递到萧晏的贴身随从惊蛰面前。
惊蛰面无表情,眼神如刀,周身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他跟在萧晏身边多年,早已见惯了生死,却还是头一回被萧晏安排经手这等后宅女眷的阴私之物。
程知意忽略他的审视,只将另一物一并推了过去。
那是一块玄铁令牌,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个“晏”字。
正是萧晏在江南时,交予她以防不测的靖安王府令牌。
见此令如王爷亲临。
程知意认准了周昭季那个人,就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又被富贵迷了心窍的榆木脑袋。
他分不清好赖,却最是懂得趋利避害。
这块令牌,连同那个包裹,足以让他将一切都归结于太后的旨意。
毕竟,程知意如今怀着靖安王府的骨血,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王妃。
伯爵府退了林婉月的婚,便是在明晃晃地打程家的脸,也是在打她这个未来靖安王妃的脸。
这个脸面,周昭季不想给,也得给。
程知意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
“将东西交予周公子,告诉他,这是王爷的意思。”
王爷两个字,她咬得极重。
惊蛰沉默着接过东西,一言不发地躬身行礼,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幕里。
伯爵府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周昭季忽觉头顶一阵微风拂过。
他心中一凛,猛地抬头。
还未等他出声呼救,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悄然落在了他的书案前。
正是惊蛰。
周昭季吓得魂飞魄散,张开的嘴被惊蛰一个冰冷的眼神堵了回去,半个字也喊不出来。
“你是谁。”
他颤抖着声音。
惊蛰并不答话,只将那锦帕包裹与玄铁令牌一并放在了书案上。
周昭季的目光落在令牌上,整个人如遭雷击。
“靖安王。”
惊蛰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家主子的意思。”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身影再次融入了窗外的夜色,一如从未出现过。
周昭季呆坐在椅子上,冷汗涔涔,后背的衣衫早已湿透。
他颤抖着手,缓缓打开那方锦帕。
一方水红色的肚兜,静静地躺在其中,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对交颈的鸳鸯。
一股熟悉的、幽婉的香气,钻入鼻息。
是林婉月的味道。
周昭季的脑中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死死盯着那块令牌,又看看那方肚兜,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靖安王。
太后。
程知意。
林婉月。
这些名字在他脑中盘旋交错,渐渐连成了一条清晰的线。
他明白了。
这哪里是靖安王的意思,这分明是宫里那位太后的意思。
程知意是她老人家亲自选的留后娘子,如今又有了身孕,金贵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