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窈那场婚仪办得是满城皆知的风光无限,相形之下,冯玉兰的丑态便也成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笑料。
回程府的马车上,冯玉兰再也撑不住在伯爵府门前那副强颜欢笑的体面。
她一言不发,只死死绞着手里的帕子,一张脸绷得铁青。
程知意端坐在一旁,阖着眼帘,面上已经睡去,实则将冯玉兰所有的愤懑与不甘都瞧在眼里。
她心中没有半分同情,只觉得可笑。
前世今生,她这位母亲的本事,似乎都只用在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上,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
终于,冯玉兰再也按捺不住,将那方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帕子狠狠掷在车厢的地板上。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她压抑着的声音里满是哭腔与怨毒。
“定是那起子黑心的商贩,收了我的银子,却拿个假东西来糊弄我。”
“待我回府,定要叫人去将那铺子砸了,将那骗子抓来,送去官府,打断他的腿。”
她一面咒骂,一面又开始抹眼泪。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婉月。”
“她如今身子不好,在伯爵府里受了委屈,我想着替她挣回些脸面,谁知倒叫我当着满京城的人丢了这么大的脸。”
程知意听着这些话,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只在心中冷笑,为了林婉月?怕是为了您自己日后在京城官夫人圈子里有个好名声,好继续作威作福罢。
车马行至府门,冯玉兰已是满脸愠怒,没了半点主母的仪态。
程知意由着丫鬟扶下车,才刚迈进正厅,迎面便撞上了怒气腾腾的程子怀。
“你还有脸回来。”
程子怀瞧见冯玉兰那副哭丧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甩袖子,指着她的鼻子便骂。
“这点子小事都办不好,如今倒好,明日整个京城都会晓得,我程子怀的夫人,在人家大喜的日子送了柄假剑去做贺礼。”
“我们程家的脸,都被你一个人丢尽了。”
“以后谁还肯与我们家来往。”
冯玉兰被他骂得一缩,随即又挺起脖子,不甘示弱地回嘴。
“老爷怎么这么快知道了。可是,这如何能怪我,我当真是被人骗了。”
“老爷不为我做主,反倒来责怪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说着,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程知意静静地立在一旁,瞧着这夫妻二人如同唱戏一般,你来我往,甚是可笑。
她并不上前劝解。
冯玉兰这样的人,若是不让她真真切切地受些羞辱,碰几次壁,那尾巴岂不是要翘到天上去。
程子怀又骂了几句,口干舌燥,也累了。
他顿了顿,瞧着边上安安静静站着的程知意,反倒是笑了起来。
“哎呀,瞧我这记性,怎么让知意站了这么久。”
他一面嘟囔着,一面连忙朝着旁边的下人使眼色。
“还愣着做什么,快,快给小姐搬张椅子来。”
“知意如今可是双身子的人,金贵着呢,可不能累着了。”
程知意面上受宠若惊,心中却是明镜似的。
这便是她爹程子怀,永远将脸面与利益摆在头一位。
在他眼里,程知意哪是他女儿啊,那可是太后、靖安王和靖安王妃的面子。
程知意顺从地被扶着坐下,低声道了句谢。
程子怀搓着手,热络地凑上前来,一张脸上堆满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