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嬷嬷心下了然,再不多言。
程知意回到屋里。
那股子血腥气与药味混杂在一处,依旧浓得化不开。
冯玉兰已然止了哭,只是眼眶红肿,瞧着狼狈不堪。
她见程知意进来,迎上前,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
“知意,这可如何是好。”
“婉月她……她往后若是真不能生了,伯爵府哪里还容得下她,她这辈子岂不就毁了。”
程知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谁说她不能生了。”
冯玉兰一愣,满脸都是不解。
程知意走到桌边,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
“太医只说子嗣艰难,又没说断无可能。”
“她如今不过是小产伤了身子,只要好生将养着,自然就调理好了。”
冯玉兰人都听呆了。
是了,太医说的是“艰难”,不是“绝无”。
她意会了程知意的话,咬紧牙关不承认就是了。
“对,对,你说得对。”
“假以时日,定能将她的身子养回来的。”
她说着,忽然又瞥见床上昏睡不醒的林婉月,刚刚舒展的眉头复又紧紧皱起。
“可……可婉月她若是醒了,问起来,咱们该如何应对。”
“将这实情告诉她,那不是要了她的命么。”
程知意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这种没影儿的事,告诉她做什么,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太医也说了,只是‘可能’,未必就是真的。”
“这事,往后有机会再说便是。”
冯玉兰思来想去,觉得程知意此言甚是有理。
林婉月如今这般光景,最要紧的便是稳住心神,好生养着。
若是让她知晓自己日后可能无法生育,只怕会立时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这般想着,她便彻底打定了主意,定要将此事死死瞒下。
程知意瞧着她那副模样,话锋一转,看似不经意地问道。
“再过几日,便是知窈与周公子的婚期了。”
“您预备送些什么贺礼过去?”
一提起这个,冯玉兰方才压下去的火气“腾”地一下又冒了上来。
她一拍桌子,破口大骂。
“送什么贺礼。”
“那起子没良心的东西,我们婉月还躺在这儿,他们倒要欢天喜地办喜事了。”
“我恨不得他们大婚之日天降大雪,冻死那对狗男女。”
“还送礼,我呸,我便是将银子扔进水里听个响,也绝不给他们添一分彩。”
程知意听着这粗鄙不堪的咒骂,冷笑一声。
“您如今骂得痛快,可有用么。”
“原先表姐腹中有子,尚且能与程知窈分庭抗礼。”
“可眼下,她小产伤了身子,日后子嗣艰难,一时半会儿,只能屈居人下,在程知窈的阴影里过活。”
“您这时再做出一副与程淑人母女势不两立的模样,是嫌表姐往后的日子太好过了么。”
这话如同一盆冰水,将冯玉兰浇了个透心凉。
她脑海里浮现出程淑人年轻时那副泼辣跋扈,拎着刀满街追着小贩砍价的模样。
如今她儿子是三品大员,她自己又是三品诰命,只会比从前更不好惹。
冯玉兰打了个寒颤,心底生出一股惧意。
她那点子虚张声势的勇气瞬间便散得一干二净,转而拉住程知意的手,满眼都是哀求。
“知意,好女儿,那……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不能眼睁睁看着婉月受她们的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