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府里的规矩,便是寻常管事的份例,也比她要高些。”
“如今她每日的吃食竟比娘还精贵,传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我程家没有规矩,尊卑不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一众垂首静听的下人。
“即刻起,表小姐的膳食,按寻常孕妇的份例供给便可,那些名贵补品,都撤了吧。”
消息传到林婉月耳中时,她正懒懒地靠在软枕上,等着婢女奉上早膳的血燕粥。
听完婢女的禀报,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气血翻涌,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原以为拿捏住了程知意,却不想反被这丫头将了一军。
当着全府下人的面,将她的脸皮狠狠踩在脚下。
林婉月喉头一甜,竟真的气得背过气去,“晕”了过去。
丫鬟们吓得手忙脚乱,冯玉兰更是气冲冲地杀到了程知意的院子。
“程知意,你安的什么心。”
她一进门便破口大骂。
“婉月怀着身孕,你竟敢如此苛待她,若是她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绝饶不了你。”
程知意正坐在灯下看账本,听见她的声音,缓缓抬起头。
她脸上不见半分得意,反而是一副愁容满面的可怜模样。
“娘息怒。”
她起身,将一本账册递到冯玉兰面前,指着上头的赤字。
“您瞧,眼下还没给舅舅凑齐那五十万两,府里已是捉襟见肘。”
“爹爹的官声与程家的脸面要紧,女儿也是没法子,只能从这内宅的吃食上省出来。”
“我也是为了爹爹,为了程家着想啊。”
她说着,眼圈便红了,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恰巧此时,程子怀也寻了过来,正听见女儿这番深明大义的话。
他心中对这个女儿的愧疚和赞许交织在一起,再看冯玉兰时,脸色便沉了下来。
“你闹够了没有。”
他厉声斥责道。
“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一味纵容,何至于闹到今日这步田地。”
“知意做得对,这个家,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
冯玉兰被丈夫劈头盖脸一顿骂,又见女儿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嘴脸,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白日里,程知意频繁地往伯母程淑人的府邸跑。
程淑人特地让养女程知窈,教她剑术。
程知窈性子爽利泼辣,嘴上总爱嘲讽程知意是个娇滴滴的绣花枕头。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提得动剑么?”
话虽如此,她却还是将自己的功夫一招一式教给了程知意。
那套剑法自然只是花架子,为了取悦萧晏而创,招式间尽显女子魅力。
程知意练得用心,汗水浸湿了衣衫,她也毫不在意。
这把剑,将来会是她最有力的武器。
入夜,程知意便摊开那些泛黄的旧账本,仔细核对。
冯玉兰这些年利用管家之便,从公中挪走的款项,数目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巨大。
其中大半,都悄无声息地流入了冯家尤其是冯闻达的口袋。
就在程知意以为这便是全部时,她的指尖,在一本旧册子的夹层上,触到了一张更硬的纸。
她正准备用裁纸刀尽量小心撬开夹层时,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程知意猛地抬头,直直撞进门口两人的视线里。
她那位随娘子探亲归来的亲大哥程司源,与大嫂刘氏,正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