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军先是长出了一口气,做出一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疲惫感,然后才一拍大腿,兴奋地说道:“张师傅!成了!我昨天磨破了嘴皮子,总算是把我们老板说通了!他说,就当是交个朋友,这个忙,他帮了!”
“太好了!太好了!”王婶激动得当场就哭了出来,张强也是一脸狂喜。
老张头更是激动得老脸通红,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那价格方面……”
他心里已经做好了被狠狠杀价的准备。毕竟,人家是在这种时候“雪中送炭”,价格低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他心理的底线,是只要能比那传闻中的“砖头价”高,能凑够儿子买新房的首付,他就烧高香了!
刘建军笑了笑,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万?”张强试探着问。这个价格,差不多是他们这套房子的市场价,在眼下这个节骨眼,能卖到这个价,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刘建军笑着摇了摇头。
老张头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难道……比一万还低?
就在他心神不宁之际,刘建军缓缓地报出了一个让他们毕生难忘的数字。
“我们老板说了,不能趁人之危。他愿意出……一万一千块!”
一万一!
这个数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张家三口的耳边轰然炸响!
比他们心理预期的市场价,还足足高出了一整成!
这不是雪中送炭,这简直是天降财神,是活菩萨下凡啊!
老张头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扑通”一声,竟然就要给刘建军跪下:“恩人啊!你……你们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
“哎哎哎!张师傅,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刘建军连忙将他扶住,脸上却露出一丝“严肃”的神情,“不过张师傅,我们老板也有一个唯一的条件。”
“别说一个,一百个我们都答应!”张强抢着说道。
刘建军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我们老板是个急性子,而且马上要去外地谈一笔大生意。所以他要求,必须在三天之内,签完合同,办完所有过户手续!”
三天!
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地刺中了老张头最敏感的神经!那“内部消息”里,不也正是“三天”的期限吗?!
他心中的那点疑虑,瞬间烟消云散!这位南方来的大老板,一定是听到了更确切的风声,所以才这么着急!
“没问题!三天就三天!”老张头想都没想,当场拍板。
“还有,”刘建军补充道,“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让您安心。合同签订当天,我们会当场支付全部现金!一万一千块,一分不少!”
现金!全款!
高于市场的价格!现金全款的巨大诱惑!再加上“三天后政策就下来了”的无边恐惧!
这三把锋利无比的慈悲之刀,彻底斩断了老张头心中最后那一丝名为“理智”的弦。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快!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这只已经飞到嘴边的鸭子,死死地吞进肚子里!他生怕自己有半点犹豫,这位财神爷就会反悔,就会被别人抢走!
“同意!我们完全同意!”他连价都没还,甚至连合同的细节都没问,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三天,街道办事处一间简陋的办公室里。
当刘建军将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将里面那一摞摞用牛皮纸捆得整整齐齐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崭新百元大钞,如同砌墙一样堆在老张头面前时,整个屋子的人,呼吸都停滞了。
老张头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他这辈子,连做梦都没敢梦到过如此多的钱!那红色的、厚实的钞票,带着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魔力,冲击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张师傅,您点点?”刘建军微笑着,将早已拟好的合同和印泥推了过去。
“不……不点了!信得过!绝对信得过!”
老张头哆哆嗦嗦地拿起笔,在合同的末尾,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他抓起自己那粗糙的大拇指,在鲜红的印泥上重重一按,最后,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将那个红色的手印,深深地烙在了白纸黑字之上。
手印落下的那一刻,杜建邦的棋盘上,第一块最关键的拼图,被兵不血刃地,完美嵌入。
当天夜里,一辆借来的小货车,在邻居们震惊、羡慕、嫉妒的复杂目光中,停在了老张家的门口。
老张家拿到了一麻袋的巨款,连夜搬家的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在一个小时之内,传遍了整条红星街的每一个角落。
剩下的那六户私产房主,躲在自家的窗帘后面,看着老张家一家人喜气洋洋、仿佛打了大胜仗一般“胜利大逃亡”的背影,再想想自己可能面临的“超低补偿款”和“强制执行”,他们的心态,又会发生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场由嫉妒和恐惧共同点燃的雪崩,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