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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一石二鸟,引君入瓮(1 / 2)

夜色褪尽,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将京城古老的轮廓从深沉的黑暗中一寸寸地雕琢出来。当琉璃厂这条百年老街从沉睡中苏醒,街边的早点铺子刚刚升起第一缕热气腾腾的白烟时,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便已悄然拉开了序幕。

始作俑者,是三爷和他那伙平日里游手好闲的顽主。

前一天还在为如何巴结上“邦爷”这条过江真龙而愁眉不展的他们,一大早便接到了杜建邦通过忠叔转达的“指示”。这个指示,让他们一个个如同被注入了强心针,打了鸡血一般,瞬间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和价值!

“听说了吗?西头老张记铺子里的!那姓杜的小子,顶不住了!”三爷一脚踩在茶馆门口的石凳上,嘴里叼着根烟,对着一圈围上来看热闹的街坊邻里,唾沫横飞地吹嘘着,仿佛他就是杜建邦的代言人,“我跟你们说,不是我吹!邦爷那是什么人物?那是真神仙!可架不住这凡尘俗世的骚扰啊!港商、大院的、还有博物馆的,一波接一波,把人孩子给吓着了!”

他身边一个跟班立刻心领神会地接上话茬:“可不是嘛!邦爷那人,心善!孝顺!本来是想留着当个念想,可人说了,这宝贝放在自个儿手里,是明珠蒙尘,也是惹祸的根苗。不如,就让它去个好人家!”

“没错!”三爷一拍大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压低了声音,用一种故作神秘的语气说道,“邦爷松口了!准备出手那方唐代澄泥砚!”

“轰!”

这个消息,就像是在平静的油锅里狠狠地砸进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瞬间就让整条琉璃厂都沸腾了!

一夜之间,仿佛整个京城的风,都带着一股子砚台的墨香味儿。茶馆里,酒肆中,古玩店的后院,乃至后海滑冰的冰场上,所有圈子里的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那个走了逆天大运的乡下小子,终于还是没能守住那泼天的富贵,要将国宝变现了!

就在这股风潮被炒到最高点的时候,一个更具分量的消息,从琉璃厂的定海神针——“集古斋”里,正式传了出来。

德高望重的白敬棠老爷子,亲自出面,以中间人的身份,向整个京城的古玩圈公开宣布:受砚台主人杜建邦先生的委托,“集古斋”将于三日之后,在后院雅集,为那方“唐代御用澄泥蟠龙砚”,举行一场小型的内部竞买会。不设底价,能者得之,价高者得!

如果说之前的风声只是暗流涌动,那么白老爷子的这番话,就是一道惊天巨雷,将这片暗流彻底引爆!整个京城的古玩圈,乃至那些对奇珍异宝有着浓厚兴趣的各方势力,彻底疯狂了!

消息,自然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珍宝斋”的掌柜,杜文辉的耳朵里。

此刻的杜文辉,正坐在他那间由名贵黄花梨木打造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对滚得油光锃亮的文玩核桃。他今年四十出头,常年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中山装,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位儒雅博学的大学教授,而非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在这副斯斯文文的皮囊之下,隐藏着的,是一颗何等贪婪、何等狠毒的心。

“竞买会……价高者得……”

杜文辉将手中的核桃在掌心缓缓转动,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闪烁着精于算计的、冰冷的光芒。

那方横空出世的澄泥砚,他早就垂涎三尺了!

作为在古玩行里浸淫了半辈子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方砚台的价值。那已经不是简单的金钱可以衡量的了。那是名,是利,是足以在整个收藏界奠定泰山北斗地位的敲门砖!一旦得到这件国宝,再通过他背后“影子”组织那通天的渠道,运作到海外的顶级拍卖会上,其所能换来的价值,将是一个让他想一想都足以浑身颤抖的天文数字!

这不仅仅是一笔生意,更是他向“影子”组织邀功请赏,换取更高地位的、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走进了里屋,拨通了一个隐藏得极深的、需要通过好几个中间号码才能转接的越洋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不辨男女的冰冷声音。

杜文辉将澄泥砚即将公开竞买的消息,用最恭敬的语气,详细地汇报了一遍。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评估。几秒钟后,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给了他一个不容置疑的指令:“资金没有上限,动用一切力量,拿下它。”

“是!”杜文辉激动得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挂掉电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狂喜。他那颗被贪欲和野心填满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起来。

硬抢,是下下策。在白敬棠的地盘上,在整个京城玩家的眼皮子底下动手,后患无穷。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竞买会上,用钱,堂堂正正地把它砸下来!

但在此之前……或许,还有一种成本更低,也更一劳永逸的方法。

杜文辉的脑海中,浮现出杜建邦那张看起来憨厚、老实,甚至带着几分木讷的脸。一个完美的计划,在他心中瞬间成型。

他立刻换上了一副亲切和蔼的嘴脸,亲自到库房里,挑了几件包装最精美、看起来最贵重,实则却是高仿的“见面礼”,又从账上取了一笔不菲的现金,便急匆匆地,直奔杜建邦所住的那间破旧小旅馆而去。

一场影帝级的表演,即将上演。

“咚咚咚。”

杜建邦打开房门,看到门外站着的、满脸堆笑、提着大包小包的杜文辉时,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丝警惕、一丝迷茫,和一丝藏不住的局促。

“您……您是?”

“哎呀!我的好贤侄!建邦贤侄啊!”杜文辉一看到杜建邦,立刻就丢下手中的礼品,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热情无比地抓住了杜建邦的手,那双眼睛里,瞬间就涌起了一层晶莹的雾气。

“我是你二叔!杜文辉啊!你小时候,二叔还抱过你呢!你不记得啦?”他演得声泪俱下,仿佛真是个多年未见、此刻终于寻回失散亲人的好长辈,“你这孩子,来京城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二叔说一声啊!你让二叔一顿好找啊!要不是听人说琉璃厂出了个姓杜的青年才俊,二叔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咱们可都是一家人啊!见外了不是!”

杜建邦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和“亲情”攻势,给彻底“整蒙了”。他手足无措地被杜文辉拉着,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受宠若惊,嘴里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二……二叔?您……您真是我二叔?”

“哎!傻孩子!当然是真的!”杜文辉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一边亲热地拍着杜建邦的肩膀,将他推进屋里,“快让二叔好好看看,这些年,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