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2 / 2)

“阶梯奖金:超出基础任务,每多完成一件,奖励五毛!完成二十件,每件奖励提升至六毛!完成三十件,每件奖励提升至八毛!”

“全勤奖:每月无迟到早退,奖励十元!”

“质量标兵奖:每月生产残次品率最低者,奖励五十元!”

“超产冠军奖:每月完成产量最高者,奖励……一百元!!!”

冰冷的数字,赤裸裸的金钱刺激!

工人们死死地盯着那张纸,眼睛里瞬间布满了血丝,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一百块!那是什么概念?那是他们以前不吃不喝干三个月才能攒下的钱!现在,只要你肯干,一个月,光奖金就能拿到!

所有的技术疑虑,所有的畏难情绪,在这一刻,都被那天文数字般的奖金,彻底冲垮了!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那一座座由“大团结”堆成的金山,正在向他们招手!

就在所有人都被这块巨大的“饼”砸得晕头转向,恨不得立刻冲进车间开始干活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懒洋洋地响了起来。

“厂长,这饼画得是真大,油水也够足。可也得有锅烙,有面粉才行啊。”

一个五十多岁,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穿着一身的确良衣服,嘴里叼着根烟的老工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是厂里的老师傅,以前黑豹还在的时候,就是厂里的“刺头”,仗着自己资格老,谁的面子都不给。

他斜眼看着杜建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玩意儿金贵,可不是咱们这些粗人能琢磨透的。您有本事,您一个人做呗,我们可没那金刚钻。”

这话一出,刚刚还热情高涨的气氛,瞬间一滞。不少人心里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是啊,厂长是厉害,可他一个人,能带得动全厂吗?

然而,杜建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甚至没有正眼看那个老师傅。

他只是淡淡地,对身边的张工问了一句。

“张主任。”

张工一愣,随即挺直了腰板,大声应道:“到!”

“按新规,上班时间,公然煽动消极怠工情绪,扰乱生产秩序,该怎么处理?”杜建(bang)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张工的脑子飞速运转,那三张大字报上的条款瞬间在脑海里浮现。他深吸一口气,看着那个还一脸挑衅的老师傅,中气十足地,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

“扣半个月工资!全厂通报批评!再有下次,直接开除,永不录用!”

“轰!”

张工这一声吼,比那电风扇的噪音大多了,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那个倚老卖老的老师傅,当场就傻了。他叼在嘴里的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那张写满了“我资格老,你奈我何”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想反驳,想撒泼,想说“老子不干了”,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他看到,杜建(bang)那平静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警告,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绝对的冰冷。

那是一种在看一个死人时,才会有的眼神。

老师傅的腿,瞬间就软了。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成功烧旺!

就在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寂静中,一个身影,匆匆从厂门口跑了进来。

是林晚晴。

她昨晚被杜建邦那番惊世骇俗的摊牌,震撼得一夜没睡好。今天一早,又听邻居说卫红厂要“大地震”,她心里担忧,饭都顾不上吃就赶了过来。

她来得正是时候,恰好将杜建邦立威的全过程,尽收眼底。

她看到了他如何用冰冷的制度给狂热的工人降温,又如何用赤裸裸的金钱将他们点燃;她看到了他如何用一个粗糙的发明堵住所有人的嘴,又如何用杀鸡儆猴的铁腕手段,将一群散兵游勇,彻底拧成了一股只听他号令的绳。

她看着那个站在高处,侃侃而谈,眼神里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那种属于上位者的自信、冷酷与绝对掌控力的男人,一颗心,毫无征兆地,“怦怦”狂跳起来。

她发现,自己对他的认知,又一次,被彻底颠覆了。

这个男人,身体里仿佛住着一头沉睡的巨兽。平日里,他可以温和、木讷、甚至“窝囊”得像一只猫。可一旦被唤醒,他就能瞬间化身为一头可以撕碎一切、俯瞰众生的龙!

这种极致的反差,对她而言,有着一种致命的、让她心慌意乱的吸引力。

生产动员大会,在一种混杂着敬畏、贪婪和狂热的复杂气氛中,结束了。

工人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一个个嗷嗷叫着,冲进车间,开始按照杜建邦画的图纸,清理场地,改造生产线,干劲十足。

然而,在厂长办公室里,张工却愁眉苦脸地找了过来,脸上的兴奋早已褪去,只剩下满面的愁容。

“厂长,”他压低了声音,神情凝重,“咱们自己敲个铁皮外壳,剪几片扇叶,都没问题。但这……但这最核心的电机……可怎么办啊?”

他掏出皱巴巴的烟盒,哆哆嗦嗦地点上一根,狠狠吸了一口,才继续说道:“我打听过了,全城的电机厂,还有那些卖漆包线、卖轴承的,都跟前进厂的刘长河穿一条裤子!咱们上次把他得罪死了,他们现在都放出话来了,谁敢卖一个螺丝钉给我们,就是跟他们所有人过不去!”

“咱们……咱们根本买不到货啊!”

张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这就好比千军万马都准备好了,却发现,没有粮草。

然而,杜建邦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担忧。

他只是端起那杯泡着几片茶叶的搪瓷缸子,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抬起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他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那台作为原型机的、丑陋的电风扇,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让张工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的话。

“谁说,我们要买了?”

“最好的东西,从来都不是买来的。”

“是自己,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