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现在,我可以回答您刚才的问题了。”
“我的钱,”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力量,“是我爷爷那一辈,在战乱时为了保全家族血脉,留存在海外的一笔家族信托。”
“如今,国家改革开放,大力号召海外同胞回来投资建设祖国。我,正是响应了国家的号召,以爱国华侨资本的身份,带着这笔资金回来的。”
他看着王秀莲那双已经彻底失焦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所有的资金来源、投资项目,以及未来所有的商业计划,在市政府,在相关的主管部门,都有完整的备案。我的每一分钱,都干干净净,都合法合规。”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王秀莲看来,却比魔鬼还要可怕。
“所以,阿姨,您刚才问我,怕不怕国家来查我?”
他摇了摇头,用一种近乎宣判的语气,彻底封死了王秀莲所有的攻击角度,将她钉死在了愚昧和偏见的耻辱柱上。
“国家不但不查我,按照政策,还要给我发奖状,给我挂上‘爱国商人’的红旗呢。”
“噗——”
王秀莲再也支撑不住,她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头一甜,脚步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幸好被身后反应过来的林晚晴一把扶住,才没有当场摔倒。
输了。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一败涂地。
她引以为傲的“政治觉悟”,她用来攻击杜建邦的“罪名”,在此刻,都变成了一个个响亮的、抽在她自己脸上的耳光。
她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结果,她攻击的,是一个受国家欢迎和保护的“爱国华侨”。
她所有的武器,都被对方轻而易举地化解,甚至,变成了对方身上最耀眼的光环。
这种降维打击,这种从认知层面上的彻底碾压,让她连一丝一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然而,杜建邦的“宣判”,还没有结束。
他看着那个瘫软在女儿怀里,面如死灰的女人,脸上的那丝温和与微笑,终于,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
“阿姨,从我认识您开始,”他的声音,像冬日里最凛冽的寒风,刮过大厅,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您质疑我的人品,看不起我的出身,污蔑我的生意,想尽一切办法要拆散我和晚晴。”
“我忍,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忍。”
“因为,您是晚晴的母亲。我尊重晚晴,所以,我尊重您。”
他的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向前迈出了一步。
仅仅是一步,那股无形的、由绝对的财富和权势所凝聚而成的强大气场,便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朝着王秀莲,狠狠地压了过去!
“这么说吧,”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您和晚晴现在工作的单位,市纺织总厂,我已经让我的团队,在做全面的资产评估了。”
“我对那个厂子,很感兴趣。”
“我很有兴趣,收购它。”
这句话,如同一把无情的铁钳,死死扼住了王秀莲的喉咙!
收购市纺织总厂?!那个她工作了一辈子,为之奋斗了一辈子,并赖以为生的,她所有骄傲和地位的来源?!
王秀莲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骤然收缩成了两个针尖!
而杜建邦,则在此刻,又向前迈了一步。
他走到了王秀莲的面前,微微俯下身,凑近她耳边,用一种只有她和旁边的林晚晴才能听到的、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说出了那句彻底击溃她最后心理防线的、最终的审判:
“所以,王主席……”
“您是想,继续安安稳稳地,当您那个受人尊敬的工会主席……”
“……还是想,提前退居二线,回家,养老呢?”
这个威胁,精准、致命、无可抵挡。
它不攻击你的身体,它攻击的是你在这个社会上,赖以生存的一切!你的工作,你的地位,你的尊严,你的整个人生!
王秀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看着眼前这张年轻、英俊,此刻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脸,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巨龙盯上的、渺小的蝼蚁。
对方甚至不需要动一根手指,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让她奋斗一生所得到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她最后的、那点可怜的骄傲和顽固,在这绝对的、不讲道理的实力面前,被碾压得粉碎,连一丝灰尘,都剩不下。
她眼前一黑,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了身后那张刚刚为她搬来的椅子上。
面如死灰。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工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呆呆地看着台上那个负手而立、神情淡漠的年轻人。
他们的眼神,已经从崇拜,彻底变成了敬畏。
一种对未知力量的、最原始的敬畏。
林晚晴捂着自己的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看着那个瘫倒在椅子上、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的母亲,美目之中,充满了震撼、迷茫,与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痴迷。
她发现,自己爱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小池塘里努力向上游的鱼。
他是一片她从未探知过的、深不见底的、浩瀚的海洋。
而杜建邦,只是平静地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
他知道,对于他来说,这一切,仅仅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