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头醉汉只觉得一股短促却异常沉稳的力量猛地顶在自己的小臂下方,手臂像被一根坚韧的撬棍撬了一下,又酸又麻,抓向老板的势头瞬间被硬生生截断、带偏!他庞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向旁边踉跄了一步,撞在了堆满蔬菜的架子上,几个土豆骨碌碌滚落下来。
整个后厨,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都愣住了。老板惊魂未定地扶着门框站稳,目瞪口呆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陆平。醉汉的同伙也张大了嘴。光头醉汉更是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低头看看自己发麻的手臂,又看看挡在前面的、那个身材单薄、穿着油腻围裙的洗碗工,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一丝难以置信。
陆平自己也僵住了。他保持着那个格挡托架的姿势,手臂微微发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他刚才做了什么?他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让老板摔倒,不想让那醉汉抓住老板… 那一下,完全是身体在无数个枯燥夜晚重复练习后的自然反应!他甚至没看清自己具体用了什么动作!
“你…你他妈…”光头醉汉回过神来,恼羞成怒,酒劲混合着被当众阻拦的羞愤,让他脸上横肉抽搐,挥起另一只拳头就要砸向陆平!
“够了!”老板突然尖声大叫起来,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颤抖,“王老五!你再闹!我…我报警了!街坊邻居都看着呢!”
或许是老板的威胁起了作用,或许是陆平刚才那一下沉稳得不像话的格挡带来的威慑(尤其是一个不起眼的洗碗工使出来的),又或许是酒劲稍微过去了一点。光头醉汉王老五挥起的拳头停在半空,恶狠狠地瞪着陆平和老板,喘着粗气。
“行!行!你们等着!”他最终没再动手,只是用手指狠狠点了点老板和陆平,撂下一句狠话,然后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同伙,骂骂咧咧地冲出了后厨。另一个醉汉也赶紧跟了出去。
后厨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盘子碎片散落一地的狼藉。
老板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惊魂未定地看向陆平,眼神极其复杂,有后怕,有惊讶,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快收拾了。” 然后脚步虚浮地走回了前堂。
厨师和洗碗阿姨这才围过来,七嘴八舌。
“哎哟小平,你刚才吓死我了!”
“那一下…真利索!练过?”
“王老五那混人,可不好惹…”
陆平没有回应。他默默地蹲下身,开始捡拾地上的碎瓷片。手指因为刚才那一下格挡,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茫然。
他看着自己的右手。就是这只手,刚刚在电光火石间,以一种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方式,发出了力量。不是打在麻袋上的闷响,而是实实在在地阻止了一个凶蛮的醉汉!
八极拳…原来真的不只是对着麻袋比划的“虚招”。它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成为一种保护的力量。
“劲起于足…形于手指…” 他脑海里回响着拳谱上的话,又回想起刚才腰胯那一瞬间细微的拧转和脚下传来的蹬地感。
一股比在院子里击中麻袋时更强烈的热流,从脚底猛地窜起,瞬间流遍全身!不是因为练拳,而是因为第一次在真实的世界里,验证了那无数个寒冷夜晚的笨拙坚持!
他低头捡着碎片,指尖被锋利的瓷片边缘划了一下,渗出一丝血珠。他却浑然不觉,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再次轻轻扬起。
保护。原来力量的感觉,不仅仅是击打,也可以是…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