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馆的生意在临近中午时达到了顶峰。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食客,人声鼎沸,蒸汽缭绕。跑堂伙计端着面碗在人缝里穿梭,吆喝声此起彼伏。后厨灶火轰鸣,油锅滋滋作响。
陆平埋首在水池边,面前是堆积如山的油腻碗碟。冷水刺骨,洗涤剂浓烈的气味呛得人头晕。他机械地刷洗、冲洗、码放,腰背的酸痛和指腹裂口的刺痛早已成为身体背景音的一部分。汗水混着溅起的水珠,顺着额角流下。
“快点!前面的碗不够用了!”老板站在厨房门口,焦躁地拍着门框催促,油腻的脸上写满不耐烦。
陆平加快了点动作,却因为心急,手指一滑,一个粗瓷大碗“哐当”一声掉进水池里,水花溅了他一身。
“搞什么名堂!笨手笨脚的!”老板的呵斥立刻砸了过来,声音尖利刺耳。
就在这时,前堂传来一阵骚动和叫骂声,盖过了老板的呵斥。
“妈的!什么破面!咸得齁死人!喂猪呢?”一个粗嘎的、带着浓重醉意的声音咆哮着。
“老板!老板呢!滚出来!”另一个声音也跟着起哄。
老板脸色一变,顾不上骂陆平,赶紧堆起笑脸往前堂跑。
陆平皱了皱眉,没太在意,继续埋头对付水池里的碗碟。这种喝多了闹事的,在小镇面馆不算少见。
然而,吵闹声非但没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伴随着碗碟摔碎的刺耳声响和女服务员的惊叫,两个身材壮硕、满脸通红、浑身酒气的男人骂骂咧咧地闯进了后厨!其中一个光头汉子,正是刚才叫骂得最凶的那个,他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老板,老板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妈的!黑店!退钱!”光头汉子瞪着通红的眼睛,唾沫星子乱飞,指着老板的鼻子。另一个同伙也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
后厨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灶火呼呼的燃烧声。厨师握着炒勺僵在原地,洗碗的阿姨吓得往后缩。浓烈的酒气和蛮横的气势充满了狭小的空间。
老板脸色煞白,陪着小心:“二位大哥,消消气,消消气!面不合口味,我给您重做,重做!免单!免单!”
“免单?老子差你那几个钱?”光头汉子猛地一挥手,将旁边案板上的一摞洗净待用的盘子扫落在地!“噼里啪啦”一阵脆响,白瓷碎片四溅!“今儿不给个说法,老子砸了你这破店!”
他嘴里骂着,竟一步上前,伸手就去揪老板的衣领!老板吓得连连后退,绊在门槛上,向后倒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
陆平就在老板斜后方不远处的水池边。看到老板即将摔倒,看到那醉汉蛮横地抓来,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身体比脑子更快!
没有思考,没有犹豫!完全是这些日子对着麻袋反复练习“撑捶”时身体形成的本能反应!
他左脚下意识地向前踏出半步(并非标准的弓步),重心下沉,腰胯在极细微处一拧!右臂不是出拳,而是如同演练“小缠”(一种八极拳的贴身格挡擒拿技法)时那样,由下向上、由内向外猛地一翻、一托!动作迅捷而短促,带着一种刚刚在麻袋上体会到的、尚未纯熟的“整”劲,准确地托架在醉汉抓向老板的那条手臂的肘弯下方!
“啪!”
一声清晰的、肌肉骨骼碰撞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