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尽快找到医生。
又艰难地行进了近半个小时，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一个隐藏在巨大排污管道侧面、用破烂帆布和锈铁皮遮掩的入口。
入口上方，用一个几乎看不清的荧光涂料，画着一个扭曲的、由齿轮和蛇杖构成的标志。
这里是“老瘸腿”的诊所，一个只认钱、不问来历的黑市医生，也是勒菲弗尔曾经偶尔会让他来取一些“特殊药材”的地方。
他掀开帆布，走了进去。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但异常杂乱。各种说不出用途的、闪烁着诡异光芒的医疗仪器和机械零件堆放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机油和某种草药混合的怪味。
一个头发花白、乱糟糟如同鸟窝、戴着厚厚眼镜片的老头，正坐在一张堆满工具的工作台后，摆弄着一个还在微微抽搐的机械义肢。
他的左腿从膝盖以下替换成了一根粗糙的金属杆。
“老瘸腿。”林恩出声。
老头抬起头，厚厚的镜片后闪过一丝精光，上下打量了林恩一番，目光尤其在夜莺身上停留了片刻，浑浊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惊疑。
“啧，稀客。”老瘸腿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勒菲弗尔那老狐狸的小学徒，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还带了这么个……‘东西’？”
他显然看出了夜莺的非人状态。
“别废话。”
林恩将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掏出来，放在沾满油污的工作台上。
“处理我的伤，给她做个检查，要快。钱不够先欠着，以后加倍还。”
老瘸腿瞥了一眼那叠不算厚的钞票，又看了看林恩坚决的眼神和夜莺那诡异的状态，嘿嘿干笑了两声：“勒菲弗尔的账可不好欠。不过……你这‘女伴’有点意思。”
他没有再多问，示意林恩将夜莺放在旁边一张铺着脏兮兮白布的手术台上（如果那能被称为手术台的话），然后开始检查林恩的伤势。
处理腿伤的过程简单粗暴，消毒、涂抹一种刺激性的黑色药膏、用某种激光焊接器般的工具快速灼烧封口，疼得林恩额头冷汗直冒，但他死死咬住牙，一声不吭。
接着，老瘸腿拿出几个连接着杂乱线路的、看起来像是自制的传感器，小心翼翼地靠近夜莺。
当传感器即将触碰到她时，她手臂裂纹边缘的符号突然加速流转了一瞬，散发出微弱的排斥力场。
老瘸腿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夜莺：“见鬼，这到底是什么？灵性结构完全无法解析，充满了……矛盾和自我否定，她是个悖论！”
林恩心中一紧，沉声道：“别管那么多，检查她的‘存在稳定性’，尤其是手臂上那道裂纹。”
老瘸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好奇心和金钱的诱惑。
他换了一种非接触式的扫描仪，远远地对夜莺进行探测。仪器屏幕上显示出混乱不堪、不断跳动的数据和图像。
“不稳定……非常不稳定。”
老瘸腿指着屏幕，“她处于一种极其精妙的‘强制静滞’状态，但维持这种状态的力量正在衰减，而且她本身的存在性质就在不断侵蚀这种静滞。
这道裂纹是其中最薄弱的点，一旦崩溃，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能加固吗？”林恩急切地问。
“加固？”老瘸腿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用什么加固？普通的灵性材料靠近她恐怕会被直接同化或否定，除非能找到与她静滞力量同源，或者层次更高的东西来‘补强’……等等！”
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头看向林恩：“维持她静滞的那股力量……
虽然微弱，但那种纯粹的、近乎本源的秩序感……小子，你身上是不是有‘源初齿轮’的碎片？”
林恩瞳孔微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老瘸腿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贪婪，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他低声道：“如果是那样……或许有一个地方能找到暂时稳住她的办法。”
“哪里？”
“‘锈墙’黑市的最深处，有个叫‘藏镜人’的家伙。”
老瘸腿压低了声音，“他专门收集和买卖各种稀奇古怪的、来自‘门’后或者古老遗迹的玩意儿，他手里，据说有一小块‘星黯铁’。”
星黯铁，勒菲弗尔曾经用来加固地下室封印的顶级灵性材料。
它强大的隔绝和稳定特性，或许真的能暂时封印住夜莺手臂上的裂纹。
希望重新燃起，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压力。
“藏镜人”是出了名的狡猾和危险，想要从他手里拿到星黯铁，代价必然巨大。而且，“锈墙”黑市是底巢最混乱、各方势力交织最复杂的地方，他现在这副状态前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但，他没有选择。
林恩看了一眼工作台上依旧静滞的夜莺，她的眼眸深处，那数学旋涡似乎微微转动，与他对视了一瞬。
他握紧了拳头。
“告诉我具体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