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挤出疯狂的人群,迅速离开这个血腥之地。
“妈的,真刺激!”
回到相对安静的街道,巴顿依然兴奋不已,掂量着钱袋,“你这镜子真他娘的神了!下次…”
“没有下次。”
林恩打断他,脸色凝重,“我们被盯上了。”
在刚才使用银镜的过程中,他清晰地感觉到好几道不善的目光落在了他们身上。
有赌输了钱心怀怨恨的赌徒,有竞技场背后势力的人,甚至…
还有一两个散发着微弱灵性波动的、似乎是非凡者的家伙,对银镜表现出了明显的兴趣。
怀璧其罪,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有了钱,很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两人没有回旅舍,而是直接去了“炉渣区”更好的旅馆,开了两个房间,又购买了干净的衣服、食物和一些基础的医疗用品。
第二天,林恩再次前往“铁砧酒馆”,找到了老查理。
“钱,或者等值的货物。”
林恩将一袋钱放在桌上,“告诉我‘幽灵船’码头的位置,以及见到‘摆渡人’的方法。”
老查理看了看钱袋,又看了看林恩,似乎有些惊讶于他弄钱的速度。
他慢悠悠地数了钱,然后压低声音:“码头不在镇上,在东边三公里外的‘老铸造厂’地下,入口在最大的那个熔炉残骸后面,有潜沙佬的人守着。”
“至于摆渡人…他明晚子夜会出现验货收钱,记住,他只认‘硬通货’和‘特殊价值’,普通的钱,再多也未必有用。”
老铸造厂…林恩记下了这个地方。
“另外,”老查理忽然补充道,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最近镇上来了些生面孔,一些…‘眼睛’很特别的人,好像在打听什么,你最好小心点。”
眼睛很特别的人?林恩立刻想起了昨晚那个蓝宝石眼睛的怪人。
他道谢后离开酒馆,心中警惕更甚。
返回旅馆的路上,他刻意绕了路,穿梭在人群密集的市场区,试图甩掉可能存在的跟踪者。
就在他经过一个卖各种奇怪机械零件的摊位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摊位上一个不起眼的、布满铜绿的罗盘状物品。
那罗盘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在疯狂地、无规律地旋转着。
然而,当林恩靠近的瞬间,那疯狂的指针猛地停滞了一下,然后极其诡异地…指向了他。
不,更准确地说,是指向了他怀中那面银镜。
摊主,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干瘦老头,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异常,惊讶地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看向林恩。
林恩心中一惊,立刻低头快步走开。
但那种被窥视、被锁定的感觉,却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跟随着他。
他加快脚步,钻进一条狭窄的小巷,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摆脱。
就在他拐过一个拐角时——
那个穿着斗篷、有着蓝宝石眼睛的年轻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正前方,挡住了去路。
这一次,他没有吟诵诗句,而是用那双毫无感情的宝石眼睛直视着林恩,直接开口,声音依旧缥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观测者预见了你的困扰。”
“你需要前往新迦南的船票。”
“我们可以提供。”
“代价是…你必须承诺,抵达新迦南后,前往城西‘千镜之厅’,完成一次‘观测’。”
林恩猛地停下脚步,心脏骤缩。
他们不仅知道银镜,还知道他的计划,甚至连他需要船票都知道。
这种无所不知的感觉,比直接的威胁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到底是谁?
‘观测’又是什么?”
林恩沉声问道,全身肌肉紧绷。
“我们是记录者,亦是见证者。”
蓝宝石眼睛的语调没有丝毫变化,“‘观测’无关善恶,只为记录变量。
你的选择,你的道路,本身即是值得观测的‘数据’。”
他伸出手,苍白的手掌中躺着一枚非金非木、刻着无数细小眼睛图案的黑色令牌。
“接受它,船票自会有人送到你的住处。拒绝…则通往新迦南的道路,对你而言将布满荆棘。”
赤裸裸的阴谋。
接手,意味着卷入另一个未知的、可能更加危险的局。
拒绝,则可能立刻失去离开的机会,甚至面临他们的阻碍。
林恩看着那枚诡异的令牌,又看了看对方那双洞悉一切却毫无波动的蓝宝石眼睛。
最终,他缓缓伸出手,接过了那枚冰冷的令牌。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至少目前,他们的目的似乎与自己的方向一致。
“明智的选择。”
蓝宝石眼睛微微颔首,身形再次如同融入阴影般,缓缓消失。
“记住你的承诺,千镜之厅…”
缥缈的声音最后传来,消散在空气中。
林恩握着那枚冰冷的令牌,感觉它仿佛有千斤重。
回到旅馆,他将遭遇告诉了巴顿。
巴顿也是听得目瞪口呆,觉得匪夷所思。
当晚,果然有人敲响了他们的房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留下了一个密封的金属筒。
筒内是两张前往新迦南的“幽灵船”船票,上面印着复杂的符文和一个摆渡人的阴影标记。
以及一份简短的说明:明晚子时,老铸造厂码头,过时不候。
船票到手了。
但林恩的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沉重。
前有摆渡人未知的要求,后有观测者神秘的约定。
通往新迦南的路,绝非坦途。
而他所携带的秘密,正将他拖入一个越来越深的、远超想象的巨大旋涡。
翌日夜晚,子时将近。
林恩和巴顿收拾好仅有的行装,将银镜小心藏好,离开了旅馆,向着镇外东边的“老铸造厂”方向走去。
夜色浓重,赤铁镇的喧嚣被抛在身后。
前方,废弃的工厂轮廓在月光下如同沉默的巨兽。
而这一次,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