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凝簪与时间晶体传来的共鸣,在此地变得尤为清晰。
源头,就在那座宫殿之中!
若离谨慎地绕着广场边缘行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广场上除了那些残破石像和呼啸的风声,一片死寂。
但她却隐隐感觉到,在那死寂之下,似乎隐藏着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石像,最终停留在一尊相对完好、匍匐在地、形似麒麟却生有独角的石兽雕像上。
那石兽的独角,似乎隐隐指向广场西北角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她走了过去。
那里。
一块半人高的、布满苔藓与裂痕的黑色石碑,斜插在地面上。
石碑表面,刻画着一些早已模糊不清的、扭曲的符文,以及一些她从未见过的、如同星辰轨迹般的图案。
若离伸出手,指尖拂过那些冰冷的符文。
空白的记忆没有任何回应,但月凝簪却微微温热了一下。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消散的、带着无尽疲惫与沧桑的老者声音,突兀地在她识海中响起,断断续续,如同梦呓:
“观测者……记录……法则……侵蚀……”
“边界……模糊……错误……滋长……”
“核心……失控……同化……不可逆……”
“警告……最高权限……遗失……”
“寻找……钥匙……重启……秩序……”
这声音像是这块石碑本身残留的、不知多少万年前的信息碎片,因为她的触碰而被偶然激活!
观测者?记录法则侵蚀?边界模糊?错误滋长?核心失控?同化不可逆?钥匙?重启秩序?
这些词语,与那影子留下的“核心”、“同化”隐隐对应,却更加具体,也更加令人心惊!
这星陨阁,在上古时期,莫非是一个……观测和记录某种“法则侵蚀”现象的机构?而那所谓的“核心”失控,导致了“同化”的不可逆?他们似乎在寻找一把“钥匙”,用来“重启秩序”?
这信息碎片所揭示的真相,远远超出了一个寻常上古宗门覆灭的范畴!它指向了一种可能波及整个世界根基的、更加宏大而恐怖的危机!
那影子让她“阻止同化”,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若离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原本只是想寻找解决自身困境的方法,却无意中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被尘封了万古的秘密!
这责任太过沉重,远远超出了她目前的承受能力。
那断断续续的低语声,在重复了几遍“寻找钥匙……重启秩序……”之后,终于彻底消散,石碑也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若离知道,那不是幻觉。
她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暗红色的天光映照着她覆眼的绫带和雪色的长发,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广场尽头那座半坍塌的宫殿。
月凝簪与时间晶体的共鸣,依旧清晰地指向那里。
无论这里面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无论前路有多么艰难,她似乎都已经没有了退路。
“缠魂丝”的威胁,失忆的谜团,影子的嘱托,石碑的低语……这一切,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束缚,推向那未知的深渊。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迈步走向那座幽深的宫殿。
既然无法逃避,那便直面它。
她倒要看看,这星陨阁的核心深处,究竟埋葬着怎样的真相!而那把所谓的“钥匙”,又是否真的存在?
踏入宫殿的瞬间,一股远比外界更加浓郁、更加精纯,却也更加混乱狂暴的古老灵气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金属锈蚀、尘埃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量湮灭后残留的焦糊气味。
宫殿内部空间极其广阔,穹顶高悬,由无数断裂的、闪烁着微弱灵光的晶石脉络支撑,勉强维持着不曾完全坍塌。
目光所及,是一片狼藉——倾倒的巨大玉柱,碎裂的雕花石板,散落各处的、早已失去光泽的法器残骸与枯骨。
墙壁上依稀可见一些玄奥的壁画与符文,但大多已斑驳脱落,难以辨认。
这里似乎经历过一场毁灭性的内部冲击。
月凝簪与时间晶体的共鸣在此地达到了顶峰,明确地指向大殿的最深处。
若离收敛气息,步履轻盈,小心避开地面上那些不稳定的能量乱流和可能触发残留禁制的区域。
她的感知如同最精细的蛛网,蔓延向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除了死寂,还是死寂。
然而,就在她穿过一片由巨大书架组成的区域时,侧后方一根半倾颓的玉柱阴影里,一道微弱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灵力波动,引起了她的警觉。
那是……活物的气息!并且,对方也在极力隐藏自身!
若离脚步未停,仿佛毫无察觉,继续向着深处走去,但全身肌肉已然绷紧,灵力暗涌,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
就在她与那根玉柱错身而过的刹那——
“咻!”
一道细如牛毛、几乎透明的碧绿色针芒,悄无声息地自阴影中电射而出,直刺若离后心!
速度快得惊人,且不带丝毫杀气与风声,显然是偷袭暗算的行家!
然而,就在那针芒即将及体的瞬间,若离仿佛背后长眼般,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微小角度侧滑半步,那淬毒的针芒便擦着她的衣角掠过,“夺”的一声钉在前方的地面上,瞬间将那片石板腐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
一击不中,阴影中的存在显然吃了一惊,气息出现了极其短暂的紊乱。
就是现在!
若离猛地转身,并指如剑,一道凝练至极、蕴含着月凝簪净化之力与一丝降灾锋锐意蕴的白色灵光,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射向那玉柱后的阴影!
“噗嗤!”
一声轻响,伴随着一声闷哼!
一道瘦小的、穿着与周围环境颜色相近的灰褐色紧身衣的身影,踉跄着从阴影中跌出,左肩处已然被洞穿了一个焦黑的孔洞,鲜血汩汩流出,脸上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这是一个其貌不扬、丢入人堆就找不着的男子,修为在金丹中期,但一身隐匿偷袭的本事却极为高明。
“你……你怎么可能发现我?!”他捂着伤口,声音嘶哑,眼中满是惊惧。他赖以成名的“无影遁”和“碧磷针”,从未失手过,今日竟被一个看似只有金丹初期、还覆着眼的女子轻易识破并重创!
若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覆眼的绫带“凝视”着他,声音冰冷:“为何偷袭?”
那男子眼神闪烁,显然在寻找脱身之计,嘴上却道:“误会……都是误会!在下只是在此躲避仇家,见姑娘经过,一时紧张,才……”
“谎言。”若离打断他,指尖再次萦绕起那令人心悸的锋锐灵光,“你身上的血腥气,至少有三种不同修士的灵力残留,皆是新伤。你并非躲避,而是在此……狩猎。”
男子脸色瞬间惨白!他没想到对方感知如此恐怖!他知道,今日踢到铁板了!
“前辈饶命!前辈饶命!”他再也顾不得其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小人鬼迷心窍,见姑娘孤身一人,气息……气息似乎有些特殊,以为……以为有利可图……求前辈饶小人一命!小人愿将此物献给前辈!”
说着,他慌忙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奉上。
那是一个只有拳头大小、通体黝黑、表面布满细密孔洞的金属圆球,看不出任何灵力波动,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铁疙瘩。
但若离的感知落在其上时,却微微一凝。
这金属圆球内部,结构极其复杂精妙,绝非此界寻常炼器手法所能造就,隐隐散发着一丝与这星陨阁遗迹同源的、古老而晦涩的气息。
“此物乃小人在一处偏殿角落所得,虽不知有何用处,但定然不是凡品!求前辈笑纳,饶小人一命!”男子哀求道。
若离没有去接那金属圆球,只是冷冷道:“滚。”
那男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甚至顾不上肩头的伤势,瞬间化作一道灰影,消失在来时的宫殿入口处,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一倍。
若离没有去追。
一个金丹中期的偷袭者,还不值得她浪费力气。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滚落在地的黑色金属圆球上。
她能感觉到,月凝簪对这东西,也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时间晶体的共鸣。
这星陨阁内,奇怪的东西还真不少。
她先以神识仔细探查了数遍,确认并无陷阱后,才隔空将其摄入手中。
金属圆球入手沉重冰凉,那些细密的孔洞仿佛遵循着某种特殊的规律。她尝试输入一丝灵力,圆球毫无反应。
又尝试以神识探入,却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
看来,暂时是无法弄清它的用途了。
她将其收入袖中,不再理会。
当务之急,是前往大殿深处,找到共鸣的源头。
经过这个小插曲,她更加谨慎。
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穿过几重坍塌的廊道,前方终于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景象。
那是一座相对完好的、由某种暗金色金属铸造的圆形拱门。
拱门之上,雕刻着日月星辰、花鸟虫鱼以及无数繁复到极致的符文,散发出一种庄严、古老而又神秘的气息。
拱门之后,是一片朦胧的、不断扭曲旋转的七彩光晕,仿佛通往另一个空间。
而月凝簪与时间晶体传来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强烈共鸣,正是来自于那七彩光晕之后!
这里,才是真正的核心所在!
若离站在拱门前,能清晰地感觉到光晕之后传来的、那浩瀚如海、却又混乱不堪的磅礴能量,以及一种……仿佛来自生命本源的呼唤。
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步踏入了那七彩光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