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那枚蕴含着精纯时间法则的铂金晶体,若离离开了那座充满谜团的黑曜殿。
晶体入手冰凉,其中流淌的法则之力与她体内被降灾强行压制的“缠魂丝”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虽不能解毒,却让那如影随形的阴寒蚀骨之感减轻了些许,神魂也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保护着,更加清明凝练。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没有时间细细体悟这晶体的奥妙,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黑曜殿内的动静虽然短暂,但那股爆发的时空法则波动,难保不会引来其他存在的窥探。
然而,就在她刚刚踏出黑曜殿那倾颓的入口,准备融入外部荒原的阴影中时,前方不远处传来的激烈打斗声和浓郁的血腥气,让她瞬间停下了脚步。
并非她心生怜悯,而是那交战双方的气息,让她无法忽视。
一方,是数名身着清虚宗道袍的弟子,为首的赫然是若离认识的、曾随玉清珩前来璇玑阁别院探望过她的一名内门弟子,名叫陈风。
此刻他们几人结成一个残缺的防御剑阵,人人带伤,道袍染血,正死死护着身后一名气息奄奄、似乎重伤昏迷的同门,艰难地抵挡着攻击。
而围攻他们的,是十几名穿着杂乱、眼神凶狠、周身煞气缭绕的修士!这些人修为不弱,最低也是金丹初期,其中更有两人达到了金丹后期,出手狠辣刁钻,配合默契,显然不是临时起意的散修,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掠夺者队伍!
“交出在‘残剑谷’得到的东西,饶你们不死!”一名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金丹后期修士,一边催动一柄鬼头大刀劈砍着清虚宗的剑阵,一边厉声喝道。
“呸!邪魔外道,休想!”陈风嘴角溢血,眼神却异常坚定,手中长剑挥舞,勉力支撑着剑阵光罩。
“冥顽不灵!那就送你们和之前那几个家伙团聚!”刀疤脸修士狞笑一声,攻势更猛。
清虚宗弟子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剑阵光罩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崩溃。
若离隐在殿门旁的阴影里,覆眼的绫带“注视”着这场厮杀。
她与清虚宗并无深厚情谊,玉清珩的照顾更多是出于他个人的善意。
按理说,她不该插手,徒惹麻烦。
然而,就在那剑阵光罩即将破碎的刹那,她看到那名被护在身后、昏迷不醒的清虚宗弟子怀中,滑落出一物——那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焦黑、却隐隐散发出一种纯净温和、与她体内月凝簪力量隐隐共鸣的乳白色玉石碎片。
那是……蕴含精纯守护与生机之力的宝物?而且其气息,竟与月凝簪同源?
若离覆眼下的眸光微动。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轰!”
清虚宗的防御剑阵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破碎!
陈风等人如遭重击,口喷鲜血倒飞出去!
“杀了他们!”刀疤脸修士眼中凶光毕露,鬼头大刀带着凄厉的啸音,直劈向离他最近、已然无力反抗的陈风头顶!
千钧一发!
一道素白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陈风与那鬼头大刀之间!
是若离!
若离看似随意地抬起了右手,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一层微不可查的、却仿佛能切割空间的锋锐灵光,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势大力沉的鬼头大刀的刀脊之上!
“叮——!”
一声清脆悠扬、如同玉磬敲响的声音响起!
那气势汹汹的鬼头大刀,仿佛劈中了一座不可撼动的神山,猛地停滞在半空!
刀身剧烈震颤,发出痛苦的嗡鸣!持刀的刀疤脸修士更是脸色剧变,只觉一股诡异阴寒、却又霸道无比的劲力顺着刀身传来,整条右臂瞬间麻木,气血翻腾,忍不住“蹬蹬蹬”连退数步,惊骇欲绝地看向突然出现的若离!
“什么人?!”其余掠夺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纷纷停下攻击,警惕地围拢过来。
若离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微微侧首,对着身后挣扎着想要爬起的陈风等人,淡淡地说了一个字:
“走。”
她的声音清冷平静,不带丝毫烟火气,却仿佛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风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道陌生的、覆眼白绫、雪发素衣的背影,虽然修为似乎只有金丹初期,但那份面对强敌却淡然自若的气度,以及方才那轻描淡写便逼退金丹后期的一指,都让他心中震撼不已。
他虽不知对方是谁,为何相助,但此刻形势危急,容不得犹豫。
“多谢前辈相助!我们走!”陈风当机立断,招呼还能动的同门,扶起昏迷的师弟,迅速向后撤去。
“想走?留下命来!”那刀疤脸修士反应过来,又惊又怒,与其他掠夺者再次扑上,各种法术、法器的光芒亮起,如同狂风暴雨般向若离倾泻而去!
面对这足以将寻常金丹后期修士瞬间淹没的攻击,若离依旧站在原地,覆眼的绫带在激荡的灵气风中微微飘动。
若离只是缓缓抬起了左手,轻轻按在了发间的月凝簪上。
温润的白光再次亮起,但这一次。
那白光如同水银泻地,在她周身流淌,所过之处,那些狂暴的攻击仿佛泥牛入海,竟被那柔和的光芒悄然化解、吸收、湮灭!
月凝簪——守护,亦能化解万法!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再次抬起,指尖那抹锋锐的灵光愈发凝实,隐隐带着一丝降灾那冰冷死寂的意蕴,如同毒蛇吐信,锁定了那名冲在最前面的刀疤脸修士!
那刀疤脸修士只觉得一股致命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心脏,仿佛被什么极其恐怖的存在盯上,头皮发麻,前冲之势硬生生止住!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死死盯着若离。这个覆眼女子,太诡异了!明明只是金丹初期,却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若离没有回答。
她只是“看”着他们,那覆眼的绫带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视他们灵魂深处的恐惧。
她不想杀人,但若有必要,她也不介意让这片荒原,再多几具枯骨。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那些掠夺者被这股杀意所慑,竟无一人敢再上前一步!
趁此机会,陈风等人已经迅速远遁,消失在了荒原的乱石之中。
若离感知到他们已然脱离危险,便不再停留。
她收回手指,周身那冰冷的杀意也瞬间敛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看也没看那些如临大敌的掠夺者一眼,转身,步履从容地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尽头。
自始至终,她没有再说一句话。
只留下一群面面相觑、心有余悸的掠夺者,以及那片被鲜血浸染的荒原,在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锋。
刀疤脸修士看着若离消失的方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摸了摸依旧有些麻木的右臂,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
“老大,就这么让她走了?”一名手下不甘心地问道。
“不然呢?”刀疤脸修士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女人邪门得很!刚才那一指……还有那化解我们攻击的手段……绝非常人!为了清虚宗那几个残兵败将,招惹这种未知的强敌,不值得!”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狠声道:“妈的,算他们走运!收拾东西,去别处找肥羊!”
……
若离并未走远,她寻了一处相对隐蔽的巨石裂缝,暂时隐匿其中。
方才出手,虽未动用降灾本源,但连续催动月凝簪和那蕴含一丝降灾意蕴的指剑,对她刚刚稳固的金丹初期修为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体内灵力消耗了近半。
她盘膝坐下,手握那枚铂金晶体,开始调息恢复。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方才那道影子留下的意念。
“核心”……“同化”……“花会指引你”……
还有那惊鸿一瞥的、风华绝代的模糊笑容……
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摊开手掌,看着那枚静静躺在掌心的铂金晶体。
月凝簪似乎对它有微弱的吸引力,而晶体中那精纯的时间法则,也让她体内的“缠魂丝”更加沉寂。
或许,沿着这条线索,她真的能找到一些答案。
只是,前路注定不会平坦。
这秘境之中,除了上古遗留的危险,还有更多像刚才那些掠夺者一样、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修士。
她必须更加小心。
收敛心神,若离全力引导着晶体中那丝微弱的时空法则之力,配合着秘境中狂暴却浓郁的灵气,加速恢复着消耗的灵力。
在巨石裂缝中调息了约莫半日,借助那铂金晶体中精纯的时间法则之力与秘境中狂暴的灵气,若离消耗的灵力已然恢复了大半,甚至隐隐有了一丝精进。
那晶体仿佛一个微型的“时之沙”源泉,持续散发着凝滞而纯净的能量,不仅加速灵力恢复,更让她对周遭能量流动与时间变化的感知,变得愈发敏锐。
她不再停留,再次踏上行程。
这一次,她更加明确地感应着月凝簪与手中晶体传来的、那丝微弱的、指向秘境更深处的共鸣。
那影子所说的“花会指引你”,或许指的就是月凝簪与这时间晶体的共同感应。
穿越这片布满裂痕与骸骨的荒原,地势开始变得起伏,出现了更多坍塌建筑的遗迹。
她遇到了更多进入秘境的修士,有为了争夺一株罕见灵草而生死相搏的小队,有小心翼翼探索着残破殿宇的独行客,也有一看便知是宗门精锐、纪律严明的队伍。
她皆远远避开,不愿卷入任何纷争。
途中,她经过了一片被称为“泣血林”的诡异地带。
那里的树是如同被鲜血浸透般的暗红色,枝叶扭曲,散发着浓烈的怨念与惑人心神的力量。
林中弥漫着粉红色的瘴气,能侵蚀灵力,扭曲感知。
即便是金丹修士,也不敢轻易深入。
若离凭借着时间晶体带来的、对能量异常流动的敏锐洞察,以及月凝簪那万法不侵的守护之光,险之又险地绕开了那片区域的中心,从边缘穿过。
即便如此,她也感觉到神魂受到了一丝冲击,体内的“缠魂丝”都隐隐躁动了一下。
这秘境,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重重。
离开泣血林范围后,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完整的废墟。
那似乎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广场,地面由某种暗青色的巨石铺就,虽然布满裂纹,却依旧能看出昔日的平整。
广场中央,矗立着数十尊高达十余丈的、各种奇异生灵的石像,但大多已经残破不堪,或被拦腰斩断,或失去了头颅,显得格外凄凉。
而在广场的尽头,是一座半坍塌的、风格奇诡的宫殿。
宫殿的大门早已不知去向,露出内部幽深的黑暗。